白面男子环视众人，感叹着道：“我哪里算什么好人啊！”
“我期待做大善事，是因为我知道，做了大善事，我可以收获更多。”
“但我做小恶事，只要不被人发现，就等于没做，好处到手，我依然是个大善人。”
“咳咳咳...”
黄衣男轻轻咳嗽起来，低下头没有去看白面男，他双手捂脸，眼睛都没露出来。
白面男子关心的看着黄衣男，“你没事吧？”
黄衣男摇头，闷声闷气的道：“刚才我听你所为，下意识就想劝诫你，脑海里冒出的话，正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如同劝诫一般的警句，当初说此话的人，究竟是对人性赞美还是对人性痛惜。”
“流传下来的道理，是描述写实，还是向往追求？”
黄衣男沉闷，小酒馆里也安静下来。
人类或许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只是教育所用，为什么要教育向好？这是令几人深思的原因。
胖胖男子闷闷的笑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
“从有史至今，一直都在教育我们向善，从没有教育我们向恶。”
“要是哪个时代的通俗教育是教导人向恶，我才敢相信那个社会的人是好人，人性是好的，现在，我不敢信啊。”
这话太过赤裸，让几人无法驳斥。
智能是人性的具象，智能坚持的以人为本，真的是好的吗？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现在的人性，本身就是恶的啊，做事的基础逻辑，都有明确目的，无法带回收益的事，不能为自己带来利益，还有人去做吗？
络腮胡男子看了看众人，“往后的形势，会越发困难，先锋养老互助会指示，要坚持，坚持才会胜利。”
“大伙能坚持吗？依我看，坚持也没用，大伙就这德行，死也改不了，那智能是大伙的具象，它也不会变，坚持下去，也只是为坚持而坚持，为活着而活着。”
他看向白面男子，“大伙就像你一样，明知不对，但就是要做，表面上还是一副好人面孔。”
“我们本质上，都不是好人，智能是推不翻的，不如躺平享受，哪天死了，也算不白活一世。”
白面男子苦笑，“是啊，推不翻的，先锋组织那么大势力，也得遵守法律，不谈推翻的事。”
“唉，以前，我还想着等先锋组织行动了，就加入进去，好歹能谋一世荣华，再给子孙留下丰厚资本，等了几十年，终究还是梦碎。”
胖胖男子哈哈一笑，指着白面男子。
“先锋组织十万年前就出现了，近几万年壮大，要推翻，他们早就行动了，还轮得到你？”
“我看啊，这先锋组织，是不打算推翻了，那些大修士家族全斩杀了又能怎么样，智能还是智能，你我还是你我。”
“他们就算有手段限制智能，你我不变，智能还会变成今天这样，后世之人，也不过你我翻版而已。”
络腮胡大汉跟着点头，“你们说，先锋组织活动这么久，是为了什么？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让大家反抗吗？”
“可反抗又该怎么反抗，智能监察天下，露头就秒，先锋组织都规规矩矩，他们难道是想让大家送死？”
黄衣男不屑一笑，“管他作甚，几万年，咱们多少代人了，局势还是这样，谁知道先锋组织什么时候掀桌，咱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就是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想躲也不好躲。”
小酒馆里唉声叹气，几个老男人磨磨唧唧半天，聊得再无法无天，也看不到未来方向，不管怎么聊，未来好像都是注定的。
“喝，喝，喝，管他天翻地覆，趁着咱们帝国元不受限的日子，好好享受，等老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小酒馆又恢复酒馆应有的热闹，时不时还有人说几句抱怨，最终都装在酒里，一起咽进肚子。
林天已经走远，他担着水，听到小酒馆的动静，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先锋组织的行动，还是有效果的，这些偏远地区的人，也能对天下大势指手画脚，说的东西也不算落后。
这一年来，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完全融入这个小镇。
或许是森林中的经历，让他看开许多，不再执着追求什么，遇到事情时，该做就做，没了权衡得失心理，让他感觉自己越发真实。
而最让他关注的群体，就是老年群体，他也因此，深感自己融入小镇的重要性。
放在以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他只知道人们做什么都可以记账，物质无忧，就算许多对普通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被夺走，能不缺物质的活着也算一种幸福。
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的老年人，会这般凄凉。
是的，他了解后，最深的感触就是凄凉。
他只知道人年轻时有无限可能，可以无限记账，做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没钱，却没想到普通人也是会老的，老人能有什么未来？
没有未来的人，又怎么能无限记账，因此，限额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
但他就没有想过这一点，谁会想到呢，在无限记账的社会，限额这种古老词汇，已经离得太远。
即便不依靠亲子关系，再不济，也可以在年轻时，购买足够大的仓库，存下足够多的物资，一直活到死。
可这个社会，是智能社会，普通人有一万种对策，智能就有一亿种解决办法。
他没有深入了解智能是怎么做的，却知道每个村子、每个城市都存在的破旧仓库，几乎都是曾经想自己养老的人留的遗迹。
这个社会，年轻人才有价值，才能被重视，才有源源不断可供收割的东西，老人什么都没有，在大修士家族眼里，没有存在价值。
林天甚至怀疑，那些老人没有被直接清除，除了智能的严厉禁止，还有老人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价值。
谁也不知哪个即将挂掉的老人，会不会大器晚成，毕竟诸天这样的例子太多，就他经历的，便知道一个叫曹华强的80岁老翁。
这些诸天的老年强者，给这世界的大修士提了醒，让他们不敢做绝。
林天以前还曾疑惑，那些有系统的人，无限提取物资，为什么不直接冲击这个世界的体系。
也是在平静的生活中，他才明白，以前就有一个携带“末日星球空间”的穿越者来到这颗星球，头铁要搞事，结果被智能以“卖假、售假、环保、卫生检测”等借口冻结，还有巨量罚款，必须取得相应证书才能销售。
那穿越者本身是想赠送的，可智能不允许，因为没有证，就有安全隐患，私自售卖是违法行为。
最终，一套连招下来，那穿越者也只是个普通生产者而已，商品价格和其他工厂没有变化。
时间长河中，每个时代都有一些穿越者冒泡，还没掀起水花便被压下，这也是萧嫣然段元他们在这个世界低调的原因。
限制不了系统，还限制不了穿越者？
至于系统，他还真没在历史中见过系统闹事，或许涉及更深层的原因。
他在这个世界看不到希望，只当成一处修行旅居点，做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
比如帮行动不便的老人搭把手，挑点水，从小事做起，一点点把自己曾经丢失的部分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