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想到不久前两人还在北欧看极光,大片的淡绿色荧光在天际闪现,绵延不绝的雪地上了色,鬼斧神工般的自然传奇就盛开在头顶之上,低得仿若伸手就能触摸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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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痴痴的望着她,对方嘴角的那抹笑是罕见的温柔,就像头顶闪过几秒就消失的极光,在刹那间永恒,于他而言,那才是怦然心动的礼物。
苏离捂住双颊,用手遮住他此刻狼狈的样子,心理又觉得徒然,他什么糟糕的模样那人没见过?
校门口犯病晕倒,篮球场上投篮全部落空,被人抓进容色的难堪,雪地里摔倒的颓然,最后是聚会上被刘浩宇强按在盛有辣椒油的餐盘里……
那人见证了他所有难以启齿的时刻。
他曾因极度自卑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懦弱的逃离到嘶吼的叫嚣,时间抹不去伤痕,她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如同跗骨之蛆,生拉硬扯到血肉淋漓都无法剔除。
……恨她吗?
恨过的。
他甚至想过她去死。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当年被他亲手扼杀在萌芽状态的隐秘心思死灰复燃,持续疯长,在一种扭曲压抑的环境中不受控制的长成参天大树。
爱与恨在心理学上本位一体,是情感的两极,它们各自占据天平的一端,一分的恨需要等价的爱来持平,常人因爱生恨,而他则有可能相反,或是两者交替进行。
就像张爱玲《色戒》的终极占有,虎与伥的关系,女囚会爱上衙役,死刑犯会爱上刽子手。奴隶彻底放弃自我,由主人主宰,让自己变成对方的一部分,从而获取自己无法拥有的力量。
极端自卑与弱小的人,在这种畸形的转化规则下,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他不仅如此,更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乞求的东西这个世界根本给不了。
苏离忆起他在被刘浩宇威胁的那个夜晚,薄轻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她说:“离离,你摆脱不了世俗的枷锁,却又想逃避世人的眼光,这些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世界我可以为你打造,待在我身边才是你走向自由的最终选择。”
她还说:“……北欧极光,南美雨林,漠北江南,诗与远方,无论是哪里,只要这个世界有的地方,都会在你脚下蔓延,这才是理想的自由,相信我,契约不是束缚,而是走向自由的通行证。”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他想臣服在这个人的脚下。
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心中依然有一根线约束着他,捆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