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一。
清晨的秋风,是侵入骨髓的凉,虽然算不上冷,但是也能冻得让人打喷嚏。
尽管如此,徐子墨睡房外面却围了一圈的大理寺各职官兵。
打眼望去,约莫着能有四五十个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屋内望去。
“哪儿呢?哪儿呢?”
几个官兵焦急地向屋内看着。
身边,又来了几个还不清楚状况的同僚官兵,凑上了看着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瞧什么呢?”
“徐大人带了个小娘子回来。”
“哎呦,那个好看啊!”
话音刚落,新来的几个老伙计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要迈步向里面闯去,要一探究竟。
众人见状,急忙拦了下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徐大人还在里面呢!”
几人听罢,便停下了脚步与挣扎的动作,站在原地,与身边几人搂着踮脚望去。
在大理寺,各部的官员兵丁,都是从各郡县举孝廉进来的青壮小伙子,剩下的也都是各处驻军的佼佼者,可以说是一水儿的大老爷们儿。
这男人在一起久了,就难免对异性有着“憋屈”般的向往。
因为总不能男人“喜欢”男人嘛!
泡惯了青楼妓院,却又瞧不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久而久之便腻了这种风格。
而街上游戏闲逛的良家女子,出于内心的正义与职业操守,自然又不会去冒昧打扰。
所以,听说徐子墨带回了个好看的小娘子,这些“光棍儿”自然是有些饥渴难耐。
虽然算不上横刀夺爱这种非分之想,不过还是有些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的。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就在徐子墨睡房外面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黑压压一片,水泄不通。
而徐子墨自然是知道这些情况。
毕竟,任谁房间外围了一圈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察觉。
至于徐子墨为什么没有在意屋外的情况,原因有二。
一是时间刻不容缓,赵安前前后后只允许自己耽误两个月,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在路上少浪费一些时间,所以现在徐子墨带着水仙在房间里寻摸着所带的行李,准备着出发的事宜。
二是为了炫耀,当然这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一群单身久了的大男人,谁要是能身边带一个娇美可爱的小娘子,那巴不得在众人面前显摆一番,让别人嫉妒。
所以,徐子墨只在屋内忙活着,但是也时不时拉着水仙刻意地走过那扇敞开的门。
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然到了晌午十分。
好在大理寺如今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刑部的任务还没有过来交接,大理寺这些日子处理的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帮谁家抓头逃跑的猪,或者在街上偶尔也能逮几个流氓,仅此而已。所以,这些官兵也能有机会闲出屁来,聚拢在徐子墨睡房外看着热闹。
但是,现在是晌午打饭的时候。
程心远到饭堂之后,发现屋子都快空了,一下子少了一片的人。
换做是谁,也都会吓一跳。
所以程心远心中只觉一阵不妙,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卢胖子满衙门找人。
于是,这两人寻着寻着,便来到了徐子墨的睡房外。
程心远:“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程心远一声呐喊,惊得众人猛然回过神来。
在大理寺,程心远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徐子墨与纪峰,众人听从的便是程心远。
所以程心远这一声高喊,就如同巴掌般拍在众人脸上,从美梦中惊醒。
众人纷纷转身,给程心远让开了一条小路。
程心远环视着众人,心中也纳闷这群老伙计都在干什么。
程心远伸手一指其中的一个官兵。
程心远:“怎么你脸上还有口水!”
那个官兵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擦了擦,身边的众人也是一阵憨笑。
程心远:“你们那个表情,就好像亲眼看见了徐大人嫖妓似的。”
话音刚落,众官兵实在是忍不住,哄堂大笑。
程心远此时此刻却是一头雾水,厉声喝道。
程心远:“不许笑!”
众人急忙收起了笑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程心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众官兵也不答话,只是齐刷刷地望向了徐子墨的睡房。
程心远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小声嘀咕着。
程心远:“真嫖妓了?”
说着,迈步就向那睡房走去。
程心远身后,还跟着卢胖子。
卢胖子一只手捏着一根小楷毛笔,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折子,紧紧跟在程心远身后,随时准备记录可能发生的事情。
程心远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说徐子墨千万可别在衙门里面嫖妓。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程心远可就慌了。
做官最忌讳的,其实不是得罪领导,而是撞见了领导的小辫子。
因为即便是得罪了领导,那顶多是负荆请罪,最后大不了不得重用罢了。
但是如果撞见了领导的小辫子,那就只能拼死,要么领导死,要么自己死。
这个道理,程心远还是懂得,所以现在他每迈出一步,都是莫大的勇气。
而程心远身后,还有那一圈几十人睁大眼睛看着。
所以,程心远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认识徐子墨那么久,徐子墨不像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所以心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程心远一个迈步,就进了睡房。
程心远:“徐大人,嫖妓呐?”
紧接着,就传来了徐子墨的一声吼叫。
徐子墨:“滚!”
屋外,围拢的众人,纷纷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屋内,程心远看着徐子墨和水仙,目瞪口呆。
不过卢胖子可不管那个,卢胖子只关心程心远,现在正在那折子上记着程心远的所作所为。
徐子墨:“你进来干什么?”
程心远一时语塞,转头向门外望去,却看见先前的众人早已撇下了自己,散的一干二净。
程心远显然感觉有些尴尬,便缓缓说道。
程心远:“我这不是来给您送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