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昭帝姬性情淑娴,慧敏德贵,深显皇家威仪,特命与荣王同赴京城国子监,抚慰学子之心,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儿臣遵旨!”
李秋海念完圣旨,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女,眼中露出笑意,将圣旨递到她高抬的手中
殷颂站起身,看着李秋海,轻笑:“谢谢公公。”
“不敢。”李秋海恭敬弯腰,也轻声道:“娘娘当年对奴才有大恩,是奴才无能,无法保殿下周全,也只能做这些小事……只是殿下,您真的想好了,自今往后,便没有回头的路了。”
“李公公。”殷颂平静笑笑:“在我看来,这是我唯一的路。”
李秋海轻叹一声,眼中有不忍,终是隐去,只恭声道:“无论如何,您若有所需,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李秋海走了,殷颂随意捏了捏手中的圣旨,慢悠悠走进房里,房间一如外面简陋,只除了珍贵的红木房梁珍宝架搭出个尊贵的框架,一应茶具暖枕都颇为粗陋,墙上光秃秃的,连幅装饰的画都没有
不过殷颂倒是毫不在意,往软榻上一倒,把圣旨放在一边,漫不经心拿起玲欢刚绣好的牡丹摆弄着,玲欢端着热茶从侧屋走出来,看着殷颂懒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嘟嘴:“殿下,那圣旨说得好听,还不是让您和荣王一起去丢脸去!您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上跟着招惹这种破差事!”
“玲欢,殿下自有打算,不懂别瞎说!”飞歌也走过来,神色略显冷淡,玲欢小小看她一眼,缩缩脖子有点怕,但还是不甘心的嘟囔:“我就是不想殿下受委屈~”
殷颂玩味看着玲欢,取笑道:“可以啊,玲欢今儿都敢回飞歌的嘴了,勇气见长啊!”
“殿下!”玲欢委屈的看她
“好好,我不说了。”殷颂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轻摇着茶杯:“没什么委屈的,对我来说,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既不会是太大的事儿引起前朝警觉,又可以……”她微微眯眼,余音缠在舌尖终没有说出,只是拍拍手:“去收拾东西,难得出宫,说不定有机会带你们玩一玩。”
玲欢顿时眼神发亮,飞歌也露出些微笑意,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到殷颂面前的小几上:“殿下,这是最近的消息。”
“嗯,我一会儿看,过会儿大概会有宫装送来,你们先去准备吧。”
“是。”
两人退下,房间重归静寂,殷颂放下刺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殷颂,或者说,不是本来的殷颂
她叫苏越,是华夏身价最高的猎头,手下人才济济,游走在世界黑道白道之间,她曾为无数顶级财团或政要军方解决无数困难的问题,她也曾被无数次暗杀有过生死时刻,但她从没想过,不过是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另一个时代的另一个人
这是个她没听说过的时代,以她这些年的观察来看,大概类似于宋朝,经济繁荣但国力孱弱,还有四方诸侯位高权重虎视眈眈,不算太平
而殷颂,是大梁皇室唯一的嫡帝姬,本该受尽万千宠爱,可惜六年前她的外祖一族,也就是先皇后母族被指谋逆,全家抄斩,后宫中颇受宠爱的舒贵妃咄咄逼人,先皇后为保住殷颂性命,自尽而亡,昔日受尽宠爱的元昭帝姬,骤然被打下泥潭
但可惜,即使先皇后自尽,舒贵妃也不想放过殷颂,先皇后逝世不过一年,舒贵妃就寻了个由头,将殷颂的奶娘活活打死在她面前,不过十岁的孩子,悲痛惊悸自不必说,没熬过几晚就去了,这之后,她就成了殷颂
她来这儿已经四年了,这四年中,她通过飞歌看尽大梁的风土地理与历史记载,虽足不出户,但对这个时代也算有了深刻的了解;再加上低调行事,让后宫前朝都快忘了有她这么个人存在,倒也有些安宁的日子
“闷的久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殷颂喃喃着,她走到铜镜旁,看着铜镜中模糊不清的自己,少女面容稚嫩,眼神却深邃冷静
她缓缓靠近铜镜,仿佛注视着另一个自己,轻声道:“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要揭开曾经的真相,还去该还的清白,也让改接受报应的人估计代价,所以…”
她抬起头,平静道:“我会做到的。”
……
说是新送来的宫装,但明显是直接在以前的宫装上简单改改的,乍一看没什么,但穿上才知道,不仅尺寸不大合适,缝合处更是连针脚都看得到
玲欢简直要气炸了:“殿下这可是奉圣旨出宫,内务府竟还敢这般敷衍了事!他们就不怕被砍头吗!”
殷颂倒颇为淡定,对着铜镜调整了一下腰封,悠悠道:“内务府可都是人精,这衣服不细看根本不会被发现问题,而大面上首饰珠翠符合身份就没人会挑他们毛病。”
玲欢嘟嘟嘴,但随即看着镜中的殷颂笑:“殿下,您真好看,要不是平日没法好好打扮,那安乐帝姬根本比不上您!”
安乐帝姬是舒贵妃所出,在宫中很是受宠,性情专横跋扈,从没停过给殷颂找麻烦
殷颂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女孩儿不过14岁年纪,面容稚嫩尚未长开,但那狭长凤眸,丹唇琼鼻,已隐隐可见未来倾国之色
她听说过,她的母后,当年便是艳绝京城的第一美人
她弯弯唇角:“走吧。”
……
午门西侧门被缓缓推开,羽林卫骑着高头大马开道,侍从高举着华盖旌旗缓步向前,两架导车之后,两架华贵的红色檀木马车分别被四匹骏马拉着前进,好一派皇家威仪
殷颂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繁华的市井景象,微微眯眼,有些恍惚
自她穿过来四年,除了刚建罗网时趁夜色偷出宫过几次,匆匆忙忙没时间逗留,平日里看过再多的书,又哪有亲眼所见一个与她以前生活的截然不同的时代来的真实?
顺着大道往前,没过多久就到了国子监
仪仗马车停下,飞歌掀起门帘,殷颂搭着她的手,缓步走下
“恭迎荣王殿下、元昭帝姬。”
国子监门前,祭酒司业领着诸学子跪了满地,隔着面纱殷颂抬起头,正对上殷昊冰冷的目光
舒贵妃欲置她于死地,殷昊对她也没什么兄妹之情
殷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皇妹,见她微垂着头状似怯懦的姿态,冷笑一声不再管她,径直走到国子监众人面前:“起吧。”
众人这才起身,殷昊大步流星往里走,殷颂目光划过一旁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众学子,随即慢悠悠跟上
等他们进去,学子们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人冷笑:“这荣王好大的架子,倒像是要把咱们国子监拆了似的!”
“荣王跋扈,能来就不错了。”有人无奈摇头,随即惊异道:“没想到同来的,竟是元昭帝姬!”
不过想想也正常,其他皇子要么远在天边要么还未成年,帝姬中有资格与亲王同行慰问的,也只有这位虽不受重视、却实打实是皇室唯一嫡系的帝姬
“展子游在哪儿?”殷昊突然开口,声音阴冷
祭酒刚想回话,就见殷昊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看着殷颂道:“殷颂,孤要慰问诸学子,就由你代孤去看望他吧。”然后也不等殷颂回答,就施施然冲着祭酒道:“带孤去主堂。”
直呼其名,肆意指使,当真是一点都不给她这个帝姬面子!
祭酒不敢犹豫,留下一个侍从就引着殷昊走了
殷颂静静看着他们离开,冲着有些惶恐的侍从笑道:“带我去看展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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