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千琉的举动,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士子们与身边人小声议论着什么,看着殷颂的目光惊异而钦佩
郭先生眼神复杂的注视殷颂好一会儿,才抚须轻叹一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可不是,这番高见,可不是谁都能说得出的!”玄德举起茶杯,赞赏的看着殷颂大笑:“姑娘大才!我等佩服!来,以茶代酒,我敬姑娘一杯!”
殷颂也举起茶杯,笑着饮下去
氛围渐渐回归热络,有人笑着调侃:“连晏先生都夸了姑娘,以后谁都该知道,天姥文会出了个女才子!”
晏千琉之孤傲桀骜天下皆知,能得他夸赞的不过寥寥,短短五个字,却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荣耀
殷颂看一眼上方自顾自饮酒的晏千琉:“晏先生的称赞可太难得了,小女也是失策,刚才应该让先生把赞语写下来,之后挂在家里当做镇宅之宝,那可是长脸的好东西!”
众人大笑,连晏千琉也顿了顿手,斜斜瞥她一眼
笑过之后,大家默契的不再提此事,之后的诗文辩题尽是风花雪月、古今奇趣,再没有涉及时局朝政的东西
直到夕阳下山,文会才散,士子们纷纷拱手道别,殷颂走在往山下走的队伍后面,与旁边玄德探讨着之前他现场作出的词赋
“姑娘,请留步。”
殷颂停住脚,看着叫住她的郭先生,玄德见状,露出一抹笑,真诚道:“姑娘有大才,不会被掩没,愿姑娘得偿所愿、不忘初心。”
殷颂心头一动,微微屈膝:“谢你吉言,小女自会牢记。”
玄德点点头,道一句“有缘再会”,便先行下山去了
“姑娘,文会不谈朝政,若您有所求,可于五日后上山一叙,或可有所得。”
殷颂勾唇笑:“劳您转达,多谢先生今日款待,小女五日后必会来赴约。”
坐回马车上,殷颂撑额靠在背垫上,今日不过饮了几杯,头便晕晕的,再不是曾经能千杯不倒的自己了!
玲欢为她揉着太阳穴,殷颂舒适的轻叹一声,回想着今日的事,忍不住轻笑出声
玲欢讶然:“殿下,有什么好笑的么?”
“好笑的可多了。”
她不请自来,第一试试她为人,第二试试她处事
什么东西部落,可不就是而今的北方匈奴与南方大梁
都说他晏千琉是隐士,不问世事淡泊名利,可敢以国事为题,还问的是她这个皇室成员,这般张狂嚣张的野心,哪里是一个真正低调的名士做得出的?!
想起那张清风明月般清贵风流的容颜,那双潋滟桃花眼底泛着的妖气
殷颂低声笑骂:“道貌岸然。”
大家都是白皮切开黑的,谁也别笑话谁,见招拆招才是正理
……
回到小行宫,飞歌早已候着
“今日林知府派人来问过安,送了些当地特产;还有,孟朗中与陈参议也来过拜见,属下说您出去赏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他们倒是迫不及待,这么急着上山请人,却什么都不准备好,当那晏千琉是好相处的人么?孤倒挺想看他们吃闭门羹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儿。”殷颂凉凉道,想了想又问:“李洪当时在么?可说了什么?”
“李大人在,他听见属下的回答,没说什么。”
殷颂微微眯眼
她上山这件事儿,并没有刻意瞒李洪,他却默认了她去赏花这个借口
“孤今儿的运势可真好。”她若有所思
李洪自身的军功不小,资历也深,只是出身庶族,在御林军那个贵族子弟集聚、讲究世族门阀的地方,自然讨不了好,否则以他的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正六品昭武校尉
虽说是被派来护送她的,但面对荣王与齐王两派的势力都愿意为她保守秘密,可见是个忠义之人
也好,御林军么,都城护卫,将来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呢……
……
五日之后,殷颂赴约上天姥山
郭先生领着她穿过一片密林,前面豁然开朗,一座质朴却精致的木质小楼静静立着,周围种了不少挺拔玉立的青竹,伴随着山花的芬芳与鸟儿轻鸣,美好的恍若桃源仙境
从楼里走出一个小童,正是那日马车上的小侍,他拱手作揖:“殿下请,公子就在里面等您。”
“殿下进去吧,等您结束了,老夫送您下山。”
“有劳郭先生了。”
殷颂本以为晏千琉该在楼里,却见小童带着她径自穿过小楼,后面竟开了一片池塘,塘中荷花开的正好,一条蜿蜒石子路架在池塘中,延伸至塘中央一座小亭
此刻,晏千琉正斜倚在小亭一角,慢悠悠给自己倒酒,听见声音只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的继续倒酒
殷颂顺着石子路走进小亭:“先生,可真是好享受啊~”
“比不得殿下金枝玉叶,享得世间至宝。”他漫不经心道:“草民不过山野村夫,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美事了。”
“若是天下的山野村夫,都能像先生这般清俊风流,那天下的女子,便再不愁嫁不到好情郎了~”
晏千琉手一抖,酒液洒出来不少,他抬起头诧异的看她,只见她眉目清丽美好、笑得无辜又单纯
—仿佛刚才调戏他的话,是他的幻听一样!
晏千琉早已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开场白,也每每都能几个字就把他们统统堵回去,但这一种不按套路来的奇葩还是让他一时无语
偏那人又无辜的歪歪头:“先生觉得,孤说的不对么?”
人家夸自己清俊风流,他还得否认一下是怎么的?!
晏千琉沉默片刻,终于放下酒杯,抬眼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殷颂,目光带着几分奇异和趣味
“殿下,是晏某失礼了。”他笑得意味深长:“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自然。”殷颂也笑的清纯大方
小样!大家都是扮猪,你想偷吃老虎也要看她答不答应!想给她玩虚的,她能360个角度噎得你说不出话!
“想必先生也知道,孤此来是奉皇帝旨意,邀您入仕。”
晏千琉表情不置可否:“那殿下也该知道,前几日与您同行的两位大人也分别上过山,然后又灰溜溜的下了山……殿下,草民无意入仕。”
“他们来邀的,与孤来邀的怎么能一样。”
晏千琉挑眉,似笑非笑:“殿下这是何意,草民可不明白了。”
“晏先生明白得很。”殷颂微微一笑:“您该知道,您想要的东西,只有孤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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