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味道缭绕的小厨房里,殷颂左右看了看,把角落里一张小桌子支起来,把两排板凳摆好,又找到了碗筷,拿着去水缸边舀了勺水冲洗一下
霍劭把最后的粥熬好,转过头去,就看见殷颂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转悠着
他怔了怔,下意识快步过去按住碗筷:“我来吧。”
他哪儿舍得让他娇滴滴的小姑娘做这些事
殷颂摇摇头,看着他道:“我只是懒得做这些,不代表我不会做。”
“你去盛菜。”她推了推他,语气软软的:“快点~我都饿了。”
霍劭挑挑眉,看她做的有模有样,就没再坚持,转身去端菜
他的菜式就是简单的家常菜,一道红烧肉、一道油煎五花肉、一道清蒸油菜,他自己面前摆着米饭,却给她端上一碗喷香扑鼻的肉羹
野猪那粗糙的外表,会让人觉得它的肉也很柴很硬,其实不是的,就比如那道红烧肉,浓汁浇灌下的肉香引人口水直流,架起一块的时候,那肥瘦相间的肉还一颤一颤,吃进嘴里咬一口,有更浓郁的肉汁爆出来,无比美妙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让人几乎舍不得咽下去
上好的肉不错的厨艺女友心里加成=完美\(≧▽≦)/
殷颂抱着包容的心态尝了一口,顿了顿后,夹菜的动作足快了三倍!说是狼吞虎咽有些夸张,但也绝对不是她往日挑三拣四的温吞能比的!
卧槽嘞!这么又帅又有钱有权又温柔体贴又会做饭的绝世好男人,哪儿找去?!哪儿找去啊?!
霍劭见她一个劲儿的加肉,夹了几筷子青菜给她:“多吃点菜,要不然我以后不给你做了。”
小言中的绝世美人一般都饮食淡雅,恨不得只喝『露』水吃花活着,充分符合她们小仙女般的人设,但殷颂绝对这其中一朵盛放的奇葩!她口味比较重,嗯,正常含义的那种重!总想吃荤吃辣,但奈何有一具黛玉体质的身子,要尽量少吃油大的食物……然而,馋这个事儿可不是意志能克制的,霍劭刚开始不知对她耳提面命多少次,她一概当面认错、但死活不改,晚上总偷偷叫小厨房做些荤辣的给她,时候久了,霍劭也无奈了,干脆允了每日做些荤的给她,但量都不大,基本处于只能解个馋的半死不活状态!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吃的殷颂吃得兴高采烈,直到被霍劭警告,才不情不愿夹几筷子青菜,然后又低头喝了口肉羹,绵软白粥里除了切得碎碎的肉粒,还有各种蔬菜粒,为了让她多吃点菜,霍劭也可谓是很用心良苦了!
一顿饭把殷颂小肚子吃得滚圆,她懒洋洋歪在哪儿,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废萌了
霍劭任劳任怨的收拾桌子,把脏盘子都放到一个盆里,殷颂小尾巴似的跟过去,靠在她旁边想一起洗,这次霍劭颇坚定的拦住她:“井水凉,你若受凉了之后会难受的。”
殷颂抬起头,亮亮的眼睛看着他,霍劭顶了顶她的额头:“就站在这儿看着我洗吧,也让你消消食。”
殷颂柔顺的嗯了一声,把小脑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刷碗
“我其实许久不曾做过饭了,味道并不算上佳。”他慢悠悠道:“倒是烤肉,行军途中曾与一个老伙夫学过两手,还算值得称道,等将来有机会了,做给你尝尝。”
肩上的小脑袋点了点,仿佛幼鸟亲昵的啄人,他唇角勾起笑,加快速度刷完碗后,就牵着她回房了
因为距离夏宴的时间愈近,第二天殷颂就决定返程了
马车越过小半个山头,殷颂撩开窗帘往后望,那片绿油油的稻田渐渐远去,她定定望着,竟有些发怔
霍劭见她看得时间颇久,伸臂从后面环住她,俯首在她白皙的后颈上落下一吻,唤回她的注意:“这么舍不得啊。”
“嗯。”殷颂趴在窗棱上,感叹:“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有了。”
“会有的是呢。”男人低笑一声,拥着她,在她耳畔漫声道:“等哪日你与我回北漠,我带你看黄沙万里、看冰川雪原,带你大马『射』箭、唱歌跳舞,你若是喜欢,我再带你一路往西,去西域看异族的风情。那里不会有人束缚你,你可以放下所有的负担,只做你最想做的自己。”
霍王爷冷峻铁血,但也实在是个很有口才的人,这些充满诱『惑』力的话足以让任何人心动,哪怕是殷颂,心尖儿也是一颤
如果只是上辈子的苏越,那个清清白白刚刚来到大梁的她,那她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吧!
毕竟对于已经在上辈子登顶过的她来说,如果不是有必除不可的敌人、有非报不可的仇怨,如果生在一个已不需要她做什么的太平盛世,只快快乐乐的当一个金尊玉贵的帝姬,嫁给两情相悦的男人,游四方吃美食,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平淡却充实的度过这一生,于她而言,是一种曾憧憬过的快乐!
但是……这世上总会有那么多不如意!
她想她早晚会去北漠的,但她万分希望,她去的时候,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去享受、去快乐;而不是,带去腥风血雨
她深深的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让她面对那样的、她承受不起的绝境!
……
回府之后,殷颂设宴邀青州知州齐书崖
因为是私宴,所以也不必整得太正式,在园林中空地上铺上两张软席,上面列着美酒美食,周围花团锦簇、鸟儿清悦鸣叫,清雅又不失贵重
两人入席,寒暄了片刻,殷颂笑:“说句坦诚的话,来青州之前,孤还怕齐大人会不给孤好脸『色』呢。”
女人掌权,虽有先例,但到底稀少,对于很多固守儒家学说的迂腐老臣来说,那还是很那接受的事
齐书崖也笑了笑,摇摇头:“老臣虽老了,却还算耳聪目明,不比那些被之乎者也填满了脑子的老匹夫!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并不会因为您是个女子,而折损分毫!”
殷颂执着酒杯,纤长的指尖点在玉樽上精美的雕文上:“孤被人骂得多了,难得有人能夸一夸孤,可见此来青州的确不虚此行!齐大人刚说自己老,这孤可不能同意!您尚不及知天命之年,还有大好的岁月足以为朝廷效力,青州虽好,到底是地方,限制了大人的才华,让孤着实可惜;若是大人有意,待此行回去,孤便禀明圣听,让大人能回到建安,一展宏图。”
“殿下的好意,老臣心领了。”齐书崖不为所动,面上带了些感慨:“老臣的『性』子,实在与朝堂不容;昔年被贬出建安谪居此地,于外人看来甚是凄惨,但于老臣而言,能远离中央的是是非非,享受安逸的生活,反而甚是舒悦!青州政治清明、人情往来简单,又有古风文风尚存,是个能安度晚年的好地方。”
他骨子里的清傲不曾改变,但曾经权贵的黑暗、朝廷的冷遇贬谪,也的确早已让他心灰意冷;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他不是个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人,与其自不量力沦为大势的牺牲品,倒不如留在青州,过个太平日子!
殷颂自然看出他的想法,也就不再勉强,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孤来青州的目的,想来大人已有所了解,孤也不多说那些虚的,朝廷如今需要年轻学子入仕,青州学子冠绝天下,但近年科举入仕人数却一年比一年少,实在令人忧心,这其中关节,还望大人能多予些帮助。”
齐书崖沉默片刻,沉声道:“不瞒殿下,老臣自然乐得学子入仕、报效朝廷进展所学;只是而今朝堂的局势,殿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年轻的士子初出茅庐太过孱弱,若是掺合进去,恐怕十不存一!老臣并不愿见到那样的惨象!”
“齐大人心疼学子,这份心孤明白。”殷颂微微一笑,语气真挚却理智:“只是齐大人,又有哪朝哪代政局中真没有半点龌龊,对于一个学子来说,想做官,并不只是才学出众、爱民如子就够了,他自然还得学会在人情利益中游走,得学着去做一个能干实事儿又能保护好自己的好官,而这样的官,哪一个不是尝遍磨折辛苦才炼成的?!齐大人与孤掏心,那孤也不瞒大人。”她抬起头,妆容精致的眉眼雍容高贵,染着星星点点艳丽的野心与漫不经心:“孤既然让他们入仕,自然会多多护持,不敢说全都安然无恙,但总不至于如您所想那般惨淡。”
齐书崖一震
他没想到,元昭帝姬会把自己笼络士子的野心坦『荡』说出来
他知道现在自己正面临着一个选择
是默认且帮助一位帝姬权倾朝野,还是断然拒绝?!
对于他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毕竟除了那个他并不看重的男女之别,这位帝姬为大梁能做的,远胜过其他任何人!
他不愿再入建安,不代表他真愿意见大梁日薄西山
那一瞬,他脑中想过很多,然后站起身弯腰拱手:“若真如殿下所说,那老臣自然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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