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颂得承认,自己那一瞬间脑洞开得很大
她下意识想到传说中万福商会碰见过海神的传说,凭借年少无知时多年沉迷中二小说的经验,她第一个念头是小说套路里的海底的哪儿真有一座神棺、里面沉睡着海神,而万福商会发现了这个神棺,把它打捞上来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海神弄死,剁碎他的肉身封藏在船上,可保船只在大海上往来无虞……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故事就特么得加上悬疑惊悚的标签了……
殷颂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封建时代的真无神论的,便侧过头,笑着对霍劭道:“他们是说那些碎肉是文凭?这真是我听说过的最奇葩的笑话!”
见她如此淡定,霍劭也松口气,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神怪之说不过谣传,到最后也不过是人心作祟。”
殷颂心想,你要是知道我是几千年后来的,会不会被吓得跌下椅子去
但她也知道霍劭是在安抚她,笑了笑:“我是真不怕,就算真有神怪,我也不信是他们那种人能随便碰到的。”
霍劭点点头,沉吟片刻,沉声道:“管中窥豹。万福商会就是以神怪之说控制人心,看今日那黄广的态度,俨然已是深信不疑了,连那样经验老辣的人物都信了,恐怕南域沿海一带对万福商会的追捧,比咱们想象得更深。”
“这不奇怪。”殷颂仍然淡定:“大海神秘莫测,越是靠海吃饭的人,越是迷信这玩意儿,万福商会搞噱头搞得有模有样,别说本就信的,就算是不信的,也会心生忌惮,不愿意与之为敌。”
这种情况在开明的现代都存在着,更何况是儒释道盛行的封建大梁,神迹是把好刀,投入小影响大,她自己都用过,万福商会想到这一茬儿也不是不可能
“鬼怪奇谈是双刃之剑,他们用了,咱们也可以用。”殷颂摸摸下巴:“但还是要先把那一坨碎肉搞明白。”
“那是万福商会的底牌,今日巧合,张冀恐怕已有所怀疑,必会派人严加看管,再制造事故怕是会打草惊蛇。”霍劭沉吟着:“过两日便要启程前往岭南,万福商会的总部应也离临江王府不远,届时我派人直探其总部查。”
“这是个好主意。”殷颂觉得可以,又想到什么,好奇道:“到了临江王哪儿,光靠忽悠可不行了,你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能让临江王相信你真是从长广王府为合作而来的?”
霍劭微微一笑,平静道:“他会信的。”
……
与此同时,殷婉苏也在与常远说话
“那位魏夫人,是高氏女?”
“是呢。”殷婉苏漫不经心打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旁边有两个侍女跪坐着为她打扇,语气轻蔑:“也不知是哪房的庶女,瞧着病弱不堪的模样,也亏得他还那样宠着。”
那个他指得是谁常远自然知道,听出她言语中隐含的妒意,知道这位风流郡主是看上了那位魏当家,并不作声,只心思转了转
高姝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说过,但他知道,当今长广王妃,便是高氏女
联想到高姝口中的姑母姑父,以及魏越是长广王子侄辈的猜想,那就有意思了
嫡庶尊卑分明,而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更是如此,至少长广王妃不会允许一个母族的庶女晚辈登门拜访,要细细想去,这位魏夫人甚至更可能是族长之嫡女
魏越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但他们若是从高氏女入手查,那就方便许多!
殷婉苏也在想霍劭与殷颂的事儿,只是与常远所想不同,她在想到底该如何得到霍劭
她这前半辈子,父母宠爱、荣华尊贵,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霍劭本就是初见就入了她眼的男人,这么些日子,费了那么多心思还没有得到,反而愈发让她不舍得放弃
她本想循序渐进,以知己的身份逐渐笼络他的心,通过与他夫人的对比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优秀,可上次眼见着霍劭与殷颂的夫妻情深,哪怕刻意彰显她的才华,也被殷颂通通不着痕迹的打了回来,倒让她因为他们的缱绻恩爱而气了个半死!她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就断得差不多了
她打算换一种方式
软得不行,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纵然是世家女又如何,不过一个孱弱的病秧子,有什么能力留住他?!只要她方法得当,得到了他,他纵使一时对那女人还有所留恋,终究也会对她俯首称臣!
殷婉苏抬抬手,轻轻拂过自己发上的流苏,冷冷一笑
……
几天之后,霍劭殷颂在常远的陪同下启程前往临江王疆域
得知殷婉苏先行一步时,殷颂还愣了愣,若有所思打量霍劭,只把他看得无奈
“她放弃了,不是好事?”霍劭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无所谓道:“她是郡主,被下了面子,哪儿还至于盯着一个商人不放。”
殷颂撇撇嘴
男人啊!懂什么?!
看一眼殷婉苏她就知道那女人的属性,绝对是越得不到越想要!一个能生生建了庭院养面首的女人,会因为这么点打击放弃?!
“你警醒一点!她不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觊觎你的女人!”殷颂几乎想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这种妖艳贱货花样多得很!你不当回事儿,若是哪天被她算计的搞出个什么酒后乱性,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手撕活人!”
霍劭心说自己要是会被算计到发生她说得那种事儿、也根本活不到今日,但也只敢想想,嘴上是不敢与吃醋的女人讲道理的,只安抚道:“好,我一定警醒。”
殷颂哼哼两声,又窝回他怀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殷颂突然叹口气
“又是怎么了?”
“我就是突然想到,你去见临江王,岂不是要冲他低头行礼?”殷颂有点不是滋味:“好好的,竟然比他低了一头,他不是得得意死!”
霍劭也不知她怎么想到这一茬儿,怔了怔,失笑道:“这有什么,他也不知我身份。”
殷颂跟他腻着这几个月,越来越矫情,抱着他的腰蹭蹭,哼唧唧:“就是不高兴。”
霍劭是真无所谓,他如今虽尊贵不可言,但也是一步步从士卒打上来的,战场上哪儿管什么尊卑之道,不比那些视颜面大于天的世族王侯
但她的护短他还是喜欢的,低头亲了亲她,笑:“所以你好好努力,给为夫讨回来!”
殷颂想了想那个野心勃勃的临江王庶子,胸有成竹:“好!”
……
岭南上郡,临江王疆域的都城
临江王的疆域算是四大诸侯王里第二小的,但因为临近江南,所以相当富庶安逸,这么多年传下来,足可被称为膏腴之地!
入了城门,穿过热闹的街市,马车渐渐行到达官贵人居住的街巷,临江王府对他们颇为重视,特意在街角备了一处宅子供他们居住
常远与他们拜别后,先行入王庭回命,殷颂顺着他的背影,遥遥往向那座恢弘的宫殿群,啧啧了两声
王府与王庭,不过一字之别,却已然是天壤之别
那一座座王庭,一片片疆域,俨然是一个个国中之国!
这是殷氏先辈自己造得孽,他们的放纵、傲慢、无能,造成了而今这岌岌可危的、动辄生灵涂炭的时局!
殷颂平静的望着,直到肩膀上搭上一只手,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进去吧。”
殷颂眨眨眼,回身冲他笑:“好。”
“我已派人上海上跟着万福商会的船,过些日子,约莫会传来消息。”两人慢悠悠往里面走,霍劭背着手,慢慢的说:“明日我会入王庭,你便留在府里,别出去了。”
殷颂弯唇笑:“你难道不自信么?”
“便是十全十的把握,也抵不过那一点的世事难料。”他没看她,只轻轻道:“对你,我半点风险也不想冒。”
殷颂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她在想,如果是现在的她,在那个时候,还会坚定的拉他入局么?!
她用情丝为线,拉着他为她披荆斩棘
如果她永远不动心,那当然好;但她却动了心,所以每一根线便都成了双刃剑,伤他一分,也让她难受一分
秋意隐隐,眼见着猎物入局,可她竟然,有那么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