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元昭帝姬如何说服新任岭南临江王臣服于朝廷的,一直是个谜
整个大梁,除了殷颂给皇帝的那套看似合理、实则狗屁不通的解释,晏千琉这个一直与殷颂保持书信往来,自诩对她与殷朗之间的合约很清楚的,此刻都有点疑『惑』了
虽说重农抑商,但上位者其实都知道,经济是一个地方的命脉!南域船业为大,前任临江王通过万福商会控制岭南船舶业,对维护他的统治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一任临江王上位,却没有扶植自己的势力,而是把这块肥肉拱手相送,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合作或信任能解释得了
晏千琉探究的看向殷颂,殷颂眼神飘忽了一下
她能解释什么,说她表哥对她意图不轨整天琢磨着给她当面首?!她多厚的脸皮也说不出口啊!
洛云暄是个善解人意的,见此情景,微微一笑解围道:“不敢辜负殿下所托,岭南万福商会的产业已经收拢得差不多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靠谱的。”殷颂笑眯眯的看向洛云暄:“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我本是想着你身体不好,不忍你『操』劳,可我又想,这天下那么多商会,除了你我真是谁也信不过,也只能苦了你殚精竭力。”
洛云暄摇摇头,沉静道:“殿下放心,云暄体质虽弱,也不是废人,能得殿下如斯信任,万不敢推辞。”
殷颂听了,愈发感动,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世间高人无数,不足之症也并非无解,你也要好好顾全自己,待我寻来良医圣手,为你好好诊治。”
洛云暄只笑了笑:“谢过殿下。”
晏千琉冷眼看着他们俩说话,此时才『插』话道:“不知洛大公子欲从哪里入手?”
洛云暄答:“殿下与我商量之后,决定先于郑州入手,向建安绵延,待于京都立足后,继续北上,尝试渗透入北境。”
熙和商会是个新兴商会,虽说势头迅猛,但短时间内也很难走出南域;可有了殷颂的支持,在殷朗的默认下使熙和商会借岭南之地迅速扩张,殷颂又将珍宝阁并入熙和商会,得以勾连海外贸易,抢占上流市场,出了很大的噱头,这才有了如今熙和商会北上的资本!
最妙的是,即使有人要查,也顶多查到熙和商会与南域洛氏有所牵连,殷颂得以隐于幕后、暗中『操』控!
晏千琉缓缓摩挲着茶杯,沉『吟』片刻,却道:“殿下不欲『插』手漠北?”
“漠北……”殷颂微微一笑,轻轻道:“再过些日子,便不一定还有漠北了。”
两人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
晏千琉早知殷颂是打算先逐个收拾了诸侯,再对朝廷动手;他也知道她一直在暗中拉拢各州总兵。但漠北可不是岭南,作为大梁仅次于北域的名声赫赫的兵强马壮之地,若真要与之为敌,兵戎相见,必然要倾整个朝廷之力,而皇帝,绝不会允许这么做!
岭南看似轻易的易手,背后都有多个势力的博弈厮杀,可世间也就只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殷朗,没有那么多的私生子流落民间,也少有人愿意将权势拱手相让,那些计谋用得了一次,胜在出奇制胜而岭南毫无防备,却绝用不了第二次!
如果是旁人,大概会觉得殷颂过于狂妄,得了岭南之后,便妄自以为天下唾手可得
但作为最早跟随她的心腹,晏千琉却深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拥有滔天野心的同时,也拥有的深沉的城府与缜密的谋略
她既然说出口,就一定有敢这样说的缘由!
殷颂微微一笑
“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她道:“等着瞧吧。”
洛云暄这宅子是殷颂特意挑的,清净闲适,正适合修养,几人待了大半天,用过晚膳后,眼瞅着金乌西坠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洛云暄送殷颂二人走出院门,这时才迟疑着问:“那位云阳馆的公子……”
晏千琉注意到殷颂的脚步微顿
云阳馆的,公子?!
他敏锐意识到什么
骤然听人提起他,殷颂目光恍惚了一下,才淡淡笑起来:“他啊,办完事儿,就回去了呗。”
洛云暄侧眼,能清晰看见她眼底微动的眼波
这样好的姑娘,他不敢说自己没动过心思
可当他第一次看见她和那个男人并肩而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没机会了
他轻轻道:“他曾又来扬州找过我,解决了我积年的一桩很重要的旧事,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忠心于你,算算时间,恰应该是他从岭南离开的时候。”
殷颂缓缓抿唇
“算是云暄多管闲事,只是殿下。”他浅淡的笑:“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些。”
他知道,她过得很不容易,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更多
可是那个男人,大概可以,好好呵护她
看着马车渐渐驶去,辘辘的车轮声渐远,这里又是连风声都清淡的清寂
洛云暄静静望着小巷的尽头,轻咳两声,拢了拢绒绒的领口
身后小厮轻叹:“公子,您又是何必呢。”
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为什么连争都不愿意争一争
明明元昭帝姬,看着也很欣赏他的……
可是欣赏与爱,挚友与爱人,是天差地别的!
洛云暄并未言语,只平静的收回视线,转身道:“回吧。”
……
“殿下这是怎么了?”飞歌皱着眉头,问玲欢:“自回了府,这都晚上了,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玲欢叹口气:“这不才刚知道,那位离开岭南后,还不忘为殿下打算,殿下自知道了,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呗。”
飞歌也不吭声了
与那一位有关的事儿,还真不是她们能劝的
要说那位也真是好本事,生生把她们铁石心肠的殿下整得柔肠百转,再三破了自己的规矩,传出去,得让多少被她们殿下弄得不死不活的家伙目瞪口呆
“而且我瞧着,那位晏大人待咱们殿下的心思也不对劲。”玲欢犹豫片刻,还是道:“回来时殿下与晏大人同乘一车,殿下的态度变化晏大人肯定发现了,殿下下车时,我意外瞥见晏大人的脸『色』,笑得别提多阴冷了,看得我生生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玲欢飞歌早就意识到异样了。她们殿下在南域时,晏千琉隔三差五便是一封书信,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说道说道;殿下回来后,他又隔三差五送来各种珍馐奇物,都是讨巧又不惹眼的物事,也不知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得来的,转手就当不值钱似的往帝姬府堆。也就殿下,对晏千琉随『性』不着调的看法根深蒂固,才一笑而过不当回事儿,但她们这些局外人瞧着,那随意中隐含着的,分明就是取悦心上人的架势
“你说,要不要去提醒殿下?”玲欢有些忧心
飞歌沉『吟』片刻,道:“只点拨几句便可,不好说得太多。”
一来她们也只是猜测,二来就算她们是殿下的心腹,深受信任,但到底也是下属,妄自揣摩主子的风流韵事,实在不好!
玲欢点头
“飞歌,玲欢。”忽然,一直紧闭的屋里传出殷颂的轻唤,两人对视一眼,忙应声走进去
扑面一股暖香,冲淡了院中的寒气,掀开珠链,殷颂正坐在床边的锦榻上,榻上小几点着烛火,映衬着反光冰冷的铁器
那是一柄小巧精致的火枪,或者说,燃烧枪
殷颂轻轻的抚『摸』着它,烛光摇曳中,她绝美的侧脸半明半暗,复杂莫测
这是她的杀手锏,倾尽大梁最好的工匠几年的功夫,也不过得几柄
这看似小巧的一个,里面压缩的火『药』发『射』出来,却可以瞬间轻松燃烧一座宫殿!冷不丁用一下,火光冲天而起,乍一看的人说不得会觉恍若神迹!
这样的东西,其实不该给出去的
殷颂手微顿,把它捧起来,放在一旁打开的小木匣子里,定定盯着一会儿,才合上匣子落锁
“严加护送,送去北域吧。”她一手撑额,似有疲惫
她其实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轻易就会被感动,轻易就会想起他,轻易就想为他做些什么
霍劭啊霍劭!你可真是好算计!
玲欢小心的捧起匣子,又轻声问:“殿下,可要留些信件?”
“留什么留!让他自己猜去吧!”殷颂哼了一声,忿忿站起来就往内室走:“孤累了,要歇着,什么都别跟孤说!”
玲欢无语的看向飞歌,飞歌耸了下肩
相爱相杀什么的,爱莫能助啊亲!
------题外话------
宝宝今年春节要在海南散心啦~今天飞机刚到,虽然空气『潮』『潮』的,不过挺暖和,路上真的都是芭蕉树哎~作为一个北方人,感觉灰常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