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芙也算是个人物,贵为一国公主失了清白,却没有哭天喊地自卑绝望,而是干脆利落的改变了原来的计划,瞅准了皇帝这棵树往上攀,把皇帝的心笼络的死死的,竟然冒天下之大不违将她暗中接进宫里来,百般宠爱,只等风头过了,约莫就会封位
殷颂看着耶律芙,眼底划过深意
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乾清宫了么?!
果然皇帝这样的傻『逼』千年难得一见!
没料到会看见殷颂,耶律芙愣了一下
天气渐暖,殷颂脱下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相对轻薄飘逸的春衫,但那一身雍容高贵的气质一如既往,就连唇角的温和笑意,都仍是那么从容美丽
她仍然是大梁最高贵、最美好的元昭帝姬
不像她,已经成了被困在这金丝囚笼里的鸟儿,而再也不是草原上被所有人仰慕宠爱的小公主了!
耶律芙看着殷颂,眼中有痛苦、嫉妒与怨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殷颂的命就那么好?!
出身尊贵,美名远扬,也不需要和亲,甚至就连她苦求不得的男人,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凭什么?!
“元昭帝姬来了。”耶律芙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她,似笑非笑
瞧瞧,什么叫来了?!就仿佛她才是女主人一样!
殷颂却没有显出恼意,温文尔雅点头:“八公主来看父皇啊,父皇定会高兴的。”
耶律芙脸『色』微微阴沉
她是在嘲讽她!嘲讽她要献媚于一个老男人!
“陛下看见谁,也不会有看见元昭帝姬高兴啊。”耶律芙缓缓走近,美眸微妙的流『露』出恶意,压低声音,慢条斯理的笑着:“却不知道,陛下可知,乖巧柔顺的元昭帝姬,私下里却与权臣暗曲私通、野心勃勃。”
殷颂有些无语
不愧是兄妹俩,威胁人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位八公主还是太青涩啊,这么大张旗鼓的表现敌意也罢,她从自己哥哥那里得来的她的把柄,就没想过她哥哥早已经用出来过了?!还一副神秘莫测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笃定了她要诚惶诚恐似的,让她都忍不住想笑
这样想着,她也的确忍不住失笑
耶律芙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怔了一下,面『露』怒意:“怎么,你是觉得本公主在唬你?!”
“不不,孤相信八公主握着孤的把柄。”殷颂真诚道
大概是今天天『色』太好,又或者是耶律芙太嚣张,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没放在眼里的情敌,殷颂难得起了点逗弄的意思
她轻轻抚着自己修饰精致的鬓角,微微一笑:“八公主不就是想说,孤与阿劭之间的事么。”
耶律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随即,就是滔天的怒火几乎冲昏了头
阿劭,阿劭?!
她竟然敢这么亲密的称呼他?!
她们到底亲昵到什么地步?!
“孤早听说八公主与阿劭之间的事,八公主一片情深,令孤佩服,只是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并不能尽如人所愿。八公主既然已经成了我父皇的女人,父皇又对八公主爱重有加,八公主也就收收心吧,莫要辜负了圣心,徒留遗憾。”
耶律芙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
“八公主,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大梁皇宫,是乾清宫前。”殷颂温声软语:“冲动是魔鬼啊,八公主,难道如今,你还没吃够教训么。”
生于皇室,生于诡谲的漩涡中心,不够聪慧、不够理智、不够强大,那就是原罪!纵使被人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纵使死无葬身之地,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单纯、善良、任『性』
这些字眼,出现在其他女子身上,可能是美好的、让人心生怜惜的,但出现在宫廷女子身上,却只能是可笑!
殷颂不同情耶律芙,因为她现在承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以为仗着美貌就可以肆意妄为,以为受尽宠爱就可以无所顾忌,身处这个位置,却还认不清自己和局势的人,总要承受代价
殷玲和德妃害的她,她应该全心思去寻找报仇的机会,而不是因为那些可笑的妒恨,来平白招惹她这个敌人
殷颂很乐意让耶律芙给德妃去添堵,因此也不介意点拨两句:“八公主,如果孤是你,孤就不会纠缠在这些儿女私情上,冤有头债有主,到底是谁害的你沦落至此,你怎么也该先让她们痛不欲生,再来招惹别的敌人。”
“八公主的王兄,还是有几分城府的,相信他一定不会介意,为公主这个妹妹答疑解『惑』。”殷颂弯唇一笑:“八公主,孤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耶律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越过自己,施施然离开
她垂着眼,死死咬着唇
殷颂,殷颂!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居高临下的对她说教?!
总有一天,她会踩在她头上,让她对她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耶律芙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向乾清宫走去
……
黄昏时分,一辆披香纱珠链的马车停在宁国公府门前
衣着翩跹、戴素纱面巾的年轻女子被侍女搀着走下马车,看着宁国公府轩敞气派的门楣,眼中划过一丝坚定
出示过宫牌之后,她迈入门槛,顺着正路一路往前越过亭台,在正堂前遇上了迎来的宁国公夫人萧氏
“见过安乐帝姬。”萧氏就要屈膝行礼,殷玲忙上前扶住她:“夫人快免礼,夫人与阿玲客气什么。”
萧氏迟疑的站起身
宁国公府是安王心腹,安乐帝姬又爱慕她儿子,对她向来是客气的,但仍然免不了帝姬的自矜傲慢,何曾如此殷勤?!
萧氏正疑『惑』着,殷玲已经迫不及待问:“夫人,越哥哥在么?阿玲想见一见他。”
萧氏其实不大想让自己儿子尚帝姬,更何况安乐帝姬也不是个安分的,但殷玲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推辞,只好道:“殿下且等一等,臣『妇』那儿子刚打马场回来,得梳洗更衣一番,才能见客。”
殷玲已然火烧眉『毛』了,听见这话,也顾不得礼节了,直接站起来道:“夫人,阿芙实在有急事,请您派人带阿芙直接去找越哥哥吧。”
萧氏实在忍不住皱眉,心里憋了一口气,强笑道:“这于礼不合,怕是有损殿下的名节。”
“无妨的。”殷玲坚持道:“夫人,事急从权,请您快派个人带阿芙去吧。”
萧氏脸皮子都抽了两下
但到底是帝姬,又想起自家夫君效忠的安王是眼前这位的亲兄长,也只能按捺下,指了自己的贴身嬷嬷道:“你带安乐帝姬去世子的院子里先歇着,让世子快些洗漱。”
殷玲笑靥如花:“谢谢夫人。”
卫越少时从军,一切从简,洗漱时也不爱人伺候,刚沐浴完,扯过巾帕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听见小厮在外面低声道:“世子,宫里安乐帝姬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您呢,夫人让您快些洗漱,别怠慢了贵客。”
“安乐帝姬?!”卫越手顿住,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只是急着要见您。”
卫越想起近来朝中闹的风风火火的帝姬和亲之事,心头有些明悟
一个帝姬,想要避开和亲的法子不多,与一位国内权臣或者权臣之子的婚约,会是个很好的托辞
卫越随手把巾帕扔回浴桶里,冷笑一声
匈奴公主也好,安乐帝姬也好,一个个的,都想用他当筏子,他看着就那么好利用么?!
“既然想等,就让她等着吧。”卫越冷冷回了一句,不再理会外面,自顾自的换衣服
殷玲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热茶都换了三盅
她这次是偷偷出宫的,呆的时间长了,回去定会被母妃训斥的!
她等的着急,一再冲着内院张望,屋里的侍从警惕的很,就怕一不留神这位帝姬就直接冲进去
等殷玲真快忍不住闯进去了,卫越才慢条斯理的出来:“帝姬久等了。”
他换了适宜见客的宽袖圆领长襟袍,竖起的长发微微渗着『潮』气,鼻若悬胆、剑眉入鬓,当真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让殷玲本来满心的烦躁,看见他就消了大半,只剩下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