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漠北,大概是朝廷几十年没有的大事了
这一仗,打输了逃不过一个死字,但一旦赢了,就必然是名留青史、功盖一时,莫说三公之位,皇帝一高兴,封一个异『性』侯爵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看皇帝调兵的遣将的气魄,再加上定远王的兵马,比起漠北百万大军相差也并不很多,这胜负之数还真是说不好,但希望还是相当大的
所以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忧虑和反对声音,但自荐请缨的将军不在少数
这一日,乾清宫里,皇帝又召见殷颂
“遣往漠北的使者传信回来,长广王桀骜嚣张,断然不服从削藩旨意。”皇帝面『露』怒『色』,冷哼一声,义正词严:“这个佞臣,朕早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如今果然没冤枉了他!”
殷颂默默捡起被皇帝气怒之下扔到地上的奏章,心里呵呵吐槽着想,你早八百年就看出他狼子野心了,只不过若是我不说要打,你巴不得一辈子装聋作哑!
但皇帝要装模作样,作为孝顺的好女儿,殷颂当即『露』出一个温顺的笑意,把奏章放在龙案上摆好,温声细语的劝:“父皇犯不着为这般不知好歹的人生气,父皇隆恩,已经给过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既然一意孤行,那真是谁都救不了他。讨伐漠北,恢弘国威,也让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瞧一瞧,于父皇、于朝廷不敬的代价!”
这话说得好听,皇帝心里面舒服了不少,欣慰道:“这么多孩儿里,唯有你最懂朕的心思。”
“父皇说哪里话,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啊。”殷颂笑道:“父皇,您命儿臣监制打造的火器已经快齐全了,您说打算何时出兵,儿臣好早做准备。”
皇帝沉默一会儿,突然问:“元昭啊,你说这朝中,有谁可做西征大将军呢?”
殷颂面『露』惊讶,谦恭道:“父皇,这种大事,儿臣怎么好说,您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么?”
皇帝叹了口气:“我大梁重文轻武多年,出挑的武将不多,朕一时不好决断,你有想法,就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既然如此,那儿臣斗胆。”殷颂想了想,道:“儿臣记得,虎威大将军与奉先大将军都是威名颇广的老将,行军打仗很有些本事,论资历论尊位也是够的。”
“他们两个好是好,只是……与宁国公走的近了些。”皇帝皱了皱眉,又似推心置腹道:“元昭,你有所不知,朕隐隐感觉,宁国公与安王关系匪浅,不说结党营私,你皇兄一个成年的皇子,私下里结交重臣,让朕这心里有所疑虑。”
子强父弱,又是在皇家,皇帝绝不想把这功劳放在任何一位成年皇子那边!
“宁国公与……二皇兄?”殷颂喃喃自语,蹙眉道:“这……毕竟是军国大事,二皇兄约莫也不敢妄为吧……”
皇帝摇了摇头,殷颂识相的闭了嘴,又细细想了想,苦笑道:“父皇,那儿臣是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了,宁国公府代代军功传家,于兵部于武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想找一个与他搭不上关系又有资格当征西大将军的人,真是难上加难。”
皇帝脸『色』有些阴沉
殷颂这样一说,他更是清晰意识到宁国公在武将中的势力
以前他信任宁国公,也并未太关注武将,没想到,等他回过神来,宁国公已经隐隐有了武将之首的地位
文能安邦,武却能定国!武将整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令人忌惮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却亲近宁国公、亲近安王!这不由让皇帝心生恐慌与烦躁
他这一辈子,都被压在诸侯王与匈奴的阴影下,却没想到,连自己眼皮子底下,都已经有了不驯服的力量!
眼看着皇帝怒『色』更甚,殷颂不着痕迹掩下笑意,开口道:“父皇,儿臣觉得,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哦?”
“我朝廷此次,是与北境一道出兵,若真论行军打仗,说句掏心窝子的,我朝廷任何一位大将,还真是没有比得上定远王的,征西大将军一职,一是为统帅三军、是为威望;二是为制定战术,是为智谋,前者有儿臣随行,倒也不差什么,后者也无人堪与定远王相比,若是强设一位,到了战场上让所有人瞧着都不如定远王,丢的也是咱们朝廷的脸面……所以,若是父皇信的过儿臣,此次便不立大将军,只分立几位将军,暂听儿臣调遣,您再派遣一些文臣谋士来辅佐儿臣,您说这样可好?”
皇帝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殷颂是个女人,又是金枝玉叶的帝姬,于军事上没有什么见解并不丢人,所以调兵遣将听从定远王的意见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若有差池,也有谋士出谋划策,既能降低定远王的防备,又能避免吃败仗
这一仗,本就要更多仰仗定远王与北境军,现在朝廷如此示好,两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远王必然会对胜负更上心,也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防备朝廷军队上
女子领军,历来很少,但也并非没有先例,元昭帝姬早早入朝堂,声名远扬、威仪昭昭,绝非普通帝姬可比,虽免不了让人非议,但要说绝对反对的理由,还真是站不住脚
皇帝越想越妙,只仍有些许忧心:“这定远王于战场上老谋深算,若是趁机谋算你等……”
“父皇。”殷颂温声打断他,微笑道:“儿臣既然提议讨伐漠北,自然不会没有准备,行阵兵书、沙盘舆图不敢说多么精通,但也统统熟读默背过几遍,虽比不上定远王经验丰富,但也不至于连他是不是要谋害我军还看不出来,再加上您派给儿臣的谋士从旁辅佐,他一介武夫,还能有什么本事?!”
皇帝一听,也释然了:“说的也是,我儿天纵奇才,连那等震天动地的火器都造的出,这些兵法又算的了什么。”
殷颂抿唇一笑,很是自信的模样,让皇帝愈发满意
“哦,对了。”殷颂又想到什么,轻声道:“父皇,儿臣以为不管那宁国公是否心中令有盘算,但如今明面上,毕竟是协领兵部的重臣,为了安抚武将的心,您还是该施恩于宁国公府的;您既然不喜宁国公,干脆便施恩于他的儿子的,宁国公世子年少意气、又颇通兵法,与宁国公截然不同,父皇施恩于他,封他随军西征,他必然会感念于父皇的恩德。”
皇帝对卫越还是有些印象的,想到那个目光清朗的年轻人,他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说的有理,那孩子倒是与他父亲不同,便是挣了军功,也该是个忠君爱国的。”
况且,年轻人怎么说也好控制一些,把一个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拉入保皇派的阵营,宁国公总不能不顾及他的亲儿子!
“朕再考虑考虑。”皇帝道
殷颂知道皇帝已经定下了,过犹不及,她今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至于其他的人选她就不掺合了,当即就告退
如今朝中武将年纪都大了,都已有各自的派系,行军打仗的本事也并如何惊艳,殷颂懒得费心拉拢,到更愿意从军中提拔更有潜力且毫无根基的年轻人,如今还能安下皇帝的心,何乐而不为?!
解决了这件事,殷颂就在琢磨着粮草的问题
粮草军备是军队的命脉,谁算计一下,都够前线伤筋动骨的,几年前清平瘟疫赈灾银出问题的事儿还在眼前,殷颂可容不得后方出问题!
银子的事儿归户部管,现在的户部尚书是安王的人,晏千琉已经做到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如果户部尚书凉掉了……
殷颂微微眯眼
这个可以搞一下的哎~
记得晏千琉已经跟她哀怨说过好几次,他被户部尚书酱酱酿酿针对了,虽然殷颂知道,九成九都是那家伙反把人家气的七窍生烟,但作为一个好主君,为心腹出气必然是基本『操』作啊!
……
十日后,皇帝圣旨,命元昭帝姬代御驾出征,赐半副左虎符,统帅三军;封威武大将军黄岚,彪骑大将军陈永等六位老将为副将;率领二十万中原禁军远赴凉州,协凉、雍两州兵马与北境三十万大军,共同西征讨伐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