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劭其实不在意殷颂利用他,或者说,他反而希望能给她提供价值,成为她割舍不掉的存在!
比起女人,更纠结在感性的爱不爱、喜欢不喜欢上,男人更注重结果—不管是看重他的权势、威望还是其他,只要她能乖乖在他怀里让他抱一抱、亲一亲,他都愿意像个昏君一样向他的宝贝双手奉上!
更何况他还知道,她爱他!不过是嘴硬、是她性情使然,不逼到极致,她绝不会承认罢了!
他知道她的野心,也知道即使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她也不会想嫁给他
他尊重她、要她心甘情愿,他不会逼她嫁给他、更不会逼她为他生孩子。
但想的再明白,感情却过不去!
霍劭沉默不语。
殷颂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坐到他怀里去。
霍劭环住她,宽厚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半响叹口气:“是我矫情了,你别放在心上。”
殷颂却摇摇头:“这是无可避免的。”
“咱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她轻声道:“你握着更强大的力量,有更多的主动权;但在这段感情里,是你先动的心,你比我用情更多,便又处于劣势。可这么多年,你从没有出言抱怨过,一直待我百依百顺,你已经待我够好了。”
霍劭把下巴顶在她发顶,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仿佛整个人都松缓慵懒了下来,闻言,他默然片刻,摇头失笑:“你说的是,但我年长与你,又是先动心的那一个,理应让着你、宠着你。”
“你知道么。”他慢慢道:“当年我第一次对你动心思,就已经想好了未来,是我拖你进来,我只需要你爱我,其他的磨难与责任,我都可以担下。”
殷颂眨了眨眼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这个封建时代,位高权重的男人,九成都执着于权势与地位,美人只是他们锦上添花的装饰,他们追逐美色,就像女孩儿喜爱可爱的小动物,要的是得到,至于对方是心甘情愿与否,并不重要!
而在她和霍劭身上,他们的身份却仿佛调换了
她想的是权益、是一时快活,他却想着长远、想着责任,想着等待与忍耐!
她觉得,自己也该多做一点。
“等我回去,除掉魏九州、除掉安王一脉,再握稳了兵权,朝中就不会再有能威胁到我的人。”她俯在他耳畔,轻声道:“那个时候,我应该就有心力生一个孩子了。”
霍劭侧头看她,目光灼灼
她摸着他的手,拉起来抚在自己腹上
“你乖一点啊。”她像是在诱哄:“你乖一点,我就给你个宝宝。”
霍劭没说话,却着迷般的抚着她的肚腹,唇角翘起、目光温柔
“好。”他道:“都听你的。”
……
昨天浪了一个晚上,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殷颂只能撑起酸痛的腰,开始处理公务。
攻下了漠北,连摆三夜的庆功宴是必须的,昨天他们没去,今天肯定得出席了。
殷颂心里盘算着该办的事儿,同时抽出一个时辰,在王廷原长广王的书房里见了卫越。
作为此次西征漠北最耀眼的小将之一,卫越却并没有年少得志该有的春风得意,正相反,他脸色严肃、眼神沉重,情绪显得比出征时更低落。
“末将卫越……”他单膝跪在光洁的地板上:“参见元昭帝姬。”
“平身吧。”
他听见她比往日更沙哑娇柔的嗓音,他慢慢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她
看着她,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更美了
她唇角笑起来的弧度、眉眼弯弯的温和模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但现在,她气色更娇嫩、眉宇间多了的几分温婉妩媚的颜色,冲淡了她往日的雍容莫测
—看着脱离了帝姬高高在上的身份,更像是一位沉浸在爱恋中的小姑娘,或者说,女人。
卫越慢慢抿起唇
他想起昨夜庆功宴上,他心事重重喝着酒的时候,那边几个喝高了的北境将领嬉笑着嘀咕风流韵事!
他想起曾经还在建安的时候,她告诉他,说她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两个人情谊相通!
他又想起,那些曾经一度引起满城风波的、元昭帝姬与定远王之间的流言蜚语!
原来,那都是真的!
他颤着嗓音、哑声问:“殿下,您说的那个人……是定远王么?”
殷颂定定看着他,点头
卫越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位力拔山兮、谋略无双的大将军!那位威震四海、战功赫赫的定远王!
卫越又问:“殿下,是真心喜欢他么?”
殷颂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她笑了一下:“孤说过,我们是两情相悦,他没有逼孤委身。”
卫越垂眼,苦笑了一下:“一直以来,都是末将痴心妄想了。”
他以为,最起码他有守护她的资格,但如果对象是那位足可一手遮天的定远王,他说的那些话,都只显的可笑了!
“孤不喜欢你妄自菲薄。”殷颂放缓了声音:“定远王是定远王,孤是孤,我们两情相悦,却是两个个体,甚至至今还站在不同的阵营中;你年轻英武、通透聪慧、有勇有谋,胸中自有沟壑,谁说你有朝一日不能成长到与他一般的高度?!等你有了他的年纪、有了他的阅历,孤相信,你不会输给他。”
卫越怔了一下
“现在的你,该拿他当旗帜去追逐,而不是把他当作比较;他年长你十数岁,比你多历过多少风雨,自然比你强大的多!你要用平常心、虚心学习,但不要丧气失望,若是一味去攀比,被迷了眼,乱了心性,那才会叫孤失望!”她的语气,说得上是苦口婆心
年轻一辈的武将里,卫越是数一数二的好苗子!殷颂对他寄予厚望,放出去野皮外伤如何都无所谓,只精神上却要小心看护着,怕他心性不稳,在哪里便夭折了去!
卫越定定看她一会儿,眼中暗淡的光重新明亮了起来
“殿下教诲的,末将都记下了!”卫越郑重抱拳
殷颂点了点头
说完私事,便该说正事了!
“你来是为什么,孤都清楚。”殷颂道:“你没有听错,也不是孤一时冲动,孤明明白白告诉你,孤的确有登顶之意。国师、舒贵…不、是德妃,还有安王,与孤有不共戴天之仇,至死方休。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越震惊的看着她
他隐隐猜到了她的野心,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比他想象的更决绝!
殷颂站起来,缓步走下来
“宁国公是安王股肱之臣,宁国公府是安王一脉的支柱,你爹虽然有些脑子,那些大是大非的东西不敢碰,但也是安王为非作歹的帮凶,要按孤原来的心意,是不打算留下的!”殷颂平静的说着,又看向他:“但是宁国公府出了一个你,孤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与你那个已经被政坛染脏了心的爹不一样!因为你,孤愿意给宁国公府一条活路,只要你们选择弃暗投明,不跟着安王一道往绝路上走,孤就不会动你们,甚至孤将来会重用你、给你一个让你宁国公府东山再起的机会!”
殷颂既然要说,就说个彻彻底底:“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如今孤有了收复漠北的战功,握着中央禁军与边疆戍军几十万的兵权,又有着皇帝的信任,孤的权柄、威望与人脉已经根深蒂固,孤不怕告诉你,等一回建安,孤就要开始翻旧账!当年安王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儿,孤会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把他打入尘埃里!永世不得翻身!而你们卫家、你们宁国公府,若是执迷不悟,那孤也绝不会手软!”
卫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她平静到冷酷的目光,觉得喉头似乎有什么噎住了,噎的他酸涩难忍,噎的他眼眶都微微泛红。
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现在近乎图穷匕见的场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家族的身家性命,就担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宁国公府的世子,是孤最看好的后辈,你注定做不了一个单纯的武将,你扛的还有一个百年氏族的责任与未来。”他双眼泛红的样子,就仿佛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半大鹰隼,跌跌撞撞的扑扇着翅膀,让她竟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