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一直住在宫里,少在外面露面,你们有所不知,也是寻常。”
一听这话,晏千琉与左相都变了脸色
定远王暗中进京也罢,建安城里外有的是地方住,怎么偏让他住进了宫里
如今宫里是元昭帝姬,贸然住进来一个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左相也不是傻的,看晏千琉与霍劭两人的态度和对话,再想想之前霍劭闲庭信步从坤宁宫中走出来的场景,心里也不由一沉。
“还请定远王慎言。”左相冷冷道:“宫廷乃皇权之地,殿下贵为太女,清誉尊贵!您胡言乱语,恐怕是要生祸患的。”
霍劭闻言看向他,顿了顿,笑道:“她总道你刻板规矩、一言一行揉不得沙子,堪为朝廷尺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在他口中亲昵如斯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这是夸奖么?不,不过是示威罢了!
左相紧绷着脸,晏千琉眸色幽沉,却倏然一笑:“左相为官清正廉明,确是一直和殿下心意,这一点,倒是不劳王爷多说。”
这是在骂他多管闲事喽。
霍劭背着手,看着这个狡诈诡谲如狐狸的男人,笑道:“你说的有理,殿下求贤若渴、对于臣子向来宽厚信赖,两位都是人中龙凤,辅佐她左右,自然是极得她的看重的。”
但是再看重,也不过是臣子
君臣君臣,尊卑有序,她再看重又如何,那不过是对臣子的信任,做臣子的,也就只能是臣子。
晏千琉咬着后牙,笑容雅致风流:“谢过王爷夸赞,臣等才是有幸,能侍奉在殿下左右。既然是臣子,自然是殿下需要我等做什么、我等便做什么。能为殿下分忧解难,我等便心满意足了。”
听听,多卑微,多隐忍、多体贴!
倒显得他霍劭咄咄逼人、仗势欺人似的!
霍劭微微眯眼,盯着晏千琉,并不说话
场面一下子紧绷起来
晏千琉微微垂首,保持一个礼节妥当的姿势,只是轻轻勾起的唇角,带着的挑衅意味,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霍劭轻轻摩挲着骨节,正要说话,后面突然传来李秋海恭敬含笑的声音:“几位大人,怎么都在这儿站着呢。”
殷颂在掌管朝政后,直接将李秋海调到身边做了大太监,一应待遇不减,甚至还有所提高,于是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这位大太监总管并没有因为太上皇失势而失宠,反而不知哪里合了元昭帝姬的眼,眼看着又能继续辉煌一朝了。
此时李秋海挽着拂尘,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颇为风光的走下了石阶,冲着几人拱手
看见他,霍劭眉峰微挑,轻啧了一声
倒是真的护着啊,是怕他把她的两个宝贝大臣给吃了不成!
李秋海先冲霍劭笑道:“见过王爷,殿下在里面听见王爷的声音,怕王爷不认识去后馆的路,便让老奴来为王爷带路。”
元昭帝姬身边的大太监带路,好生优待啊!
晏千琉与左相两人沉沉看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思量
霍劭摆摆手:“行了,路王爷还是认得的,她不爱本王在这里呆着戳人眼,本王还能逆着她不行!”
李秋海干笑着
他真是头大了,这么威猛彪悍的诸侯王,说得话却凭的幽怨,活像情男女俩打情骂俏,这让他怎么接话?!
好在霍劭还记得这里是皇宫,若是不给新任女帝的脸面,恼羞成怒的女帝有的是招数收拾他!
他最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晏千琉两人,背着手越过他们,慢慢悠悠走了
那背影,好生炫阔、也好生招摇!
晏千琉抿着唇,问李秋海:“定远王在宫里多少日子了?”
李秋海得过吩咐,闻言苦笑一声:“晏大人,您行行好,可不要再为难老奴了。”
他让开身子,恭敬道:“两位大人,殿下正在里面等着呢。”
两人拾阶而上,进了坤宁宫中
坤宁宫雍容华贵,比起乾清宫更添了几分雅致,屋里燃的不是龙涎香,而是一剪浅淡的花香,不显轻浮,只让人心旷神怡。
即将登基的大梁女帝正在桌案前批折子,看见他们俩,笑着放下笔:“想着你们也该来了,坐吧。”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在左右坐下。
殷颂并不清闲
她忙的倒不是登基大典,而是大梁积贫积弱多年,即使她这些年来插足军政,有所改善,但囊肿太多,要清理的地方也太多,偏她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非要改天换地才罢,自然是忙碌不堪。
幸好她得了两个能干的助手。
当年大梁龙凤的名声不是白吹的,晏千琉与左相双剑合璧、作风互补,办事儿极为麻利,让殷颂省了不少心
看着手中江南大坝修建后的成效,殷颂轻叹了口气:“农利之便,于百姓而言太重要了。南域气候优良、川河众多,只要整顿得宜,沃野千里也并非不可得。”
“殿下的愿景会实现的。”晏千琉笑着道:“您那年下江南寻得那些擅水利的年轻人,已经在工部小有所成,近年来在南域,一连督办了多地大堤大坝建设,您留给他们的那一片多产田,他们也研究出门道了,正琢磨着怎么推广呢。”
“那就好。”殷颂也很高兴:“一个国家的欣欣向荣,就需要这些年轻人来开拓,只要他们敢想敢做,孤就敢为他们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