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脱离掌控
拿着煤炭商会的章程，朱高炽回去了王府。
在王府的拐角处，朱高炽带着随从们离开了正街，进入深长的偏巷，由东边大开的体仁门进入王府。
王府四个门，只有体仁门和遵义门是全开，广智门常年封闭，正门也就是端礼门，除非有重大事情，平常只会开偏门。
世子府离体仁门最近，朱高炽经过体仁门，从角门往南，经过游廊山石，一路通往世子府。
世子府大门正前方，远处是王府的六局衙门，长史司也在里面，还有承奉司等各藩属衙门。
看到藩属衙门，朱高炽想起了蒸汽机的事情。
朱棣要用蒸汽机来弥补兄弟之间的感情，伤的是自己的利益，虽然对自己强调是交好而不是讨好。
可事情谈到了哪一步，朱高炽不得而知。
朱棣既然开了口，自己肯定是拒绝不了的。
不能只把朱棣当做父亲，认为子凭父贵就万事大吉，世间没有这么简单的道理。
更要把朱棣当做老板。
朱高炽非常明白这个定位，平时不会轻易的开口，免得被拒绝，什么事都会力求稳妥。
这么做，为自己带来了许多的好处。
不过呢。
朱棣毕竟还是燕王，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
人家看重自己是他的嫡长子，又有一番做事的决心，并且稳重不惹麻烦。
所以才事事由自己去做，可不代表朱棣什么事都会妥协。
蒸汽机的事情。
可以让出去部分的利益，但是一定要在自己的管控之中，拿出部分的利润，获得掌控工业的机会。
只是目前自己一点眉目也没有，想要有所应对也无从下手。
府里私下派去的人，已经有了一两个月，应该回来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往那边指了指。
“问问去山西陕西的人，回来没有。”
随从中的张全，知道小王爷说的是谁，立马离开队伍，小跑过去，亲自去打探。
朱高炽回去等消息。
世子府大门里门房的侍卫们，见到朱高炽，纷纷起身相迎，朱高炽点点头，径直的走了进去。
不久。
跟着张全回来的，还有一名陌生的官员。
“大公子。”
那官员拱手行礼。
“请坐，奉茶。”朱高炽客气的说道。
外间。
两名小黄门捧着茶盘，在茶几上摆好了泡好了的茶水，精美的茶碗放在茶托上。
那官员双手捧起茶托，一手捏开茶盖，露出缝隙挡住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没有发出声音。
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很持重，身材没有发福，肤色有些略黑，应该是个务实的官。
朱高炽打量了几眼，有些眼熟，却一直没有想起来此人的姓名，但肯定是见过的。
“小王爷，在下是长史府的文书，姓金名忠，前番得王爷看重，亲自去山西陕西一趟，前几日刚回来。”
金忠感觉到大公子在打量自己，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原来如此。
难怪自己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原来只是一名普通的文书，这就奇怪了。
山西陕西之事关乎大事，从王府挑一名不出名的官员去办，倒是合理的。
可文书的身份，又太低微了。
既然官职低，那肯定和朱棣没什么交集。
如果有交集，只要才能不是太差，也不会只是一名文书，此人年龄可不小了。
不过此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啊。
朱高炽想了又想，只觉头疼，想不起来，开口笑道：“原来是金文书。”
“父王能把山西陕西之事交付给你，可见对你的信任，咱叨扰金文书来一趟，是想了解一件事。”
朱高炽没有兴趣知道其余的事情。
蓝玉的事情，是历史已经发生过的，自己无力改变，也懒得参与，没什么值得自己出手的。
时代不同。
唐朝开国时有世家，大名鼎鼎的五门七望，连皇族都不看在眼里，认为血统配不上他们。
在这种形势下，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一帮子出身普通的勋贵，有外部巨大的压力，自然紧密结合在皇族身边。
他们也不会太过招摇，以免被世家嘲笑，或者落下把柄。
到了明朝。
在唐宋两朝时，世家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谁的血统也不高贵，追求高贵的都死了。
所以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勋贵们，他们没有外部的压力，已经是权利最顶级的一批人。
这种外部无压力的局面，让不少人滋生了骄纵，自满之心，甚至有野心。
大家都是泥腿子，自己为何不能坐天下。
总而言之。
李世民身边的跟着他打天下的勋臣们，还有另外的势力存在，而且巨大和高贵，让他们最大程度的保持了初心。
而朱元璋身边跟随他打天下的勋臣们，他们没有需要让自己继续严己恪守的压力。
反倒是朱元璋不停的说教众人，让众人如何如何，遵守王化爱护百姓云云。
总之。
这些是历史原因，朱高炽懒得理会，当下自己只要在意工业和靖难之事。
金忠愣了愣。
他还以为小王爷会关心大事，没想到小王爷只在乎“小事”，触不及防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
朱高炽没有催，耐心的等待。
小王爷的思路，的确如同僚们所言，和常人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金忠重新整理了一番，才谨慎的开口。
“在下离开北平前，王爷交代了诸事，其中有交好秦王晋王的事宜，也透露秦王的长史，以前打过蒸汽机的主意。”
“本来的确是如此计划，主动提出合作制造蒸汽机的事，但是有些变化。”
听到有变化，朱高炽皱眉。
他怕的就是变化。
难道秦王晋王想吃独食？
“蒸汽机的事，秦王不怎么在意，反而开口说任由我们去陕西卖，他不插手。”
“晋王听说了秦王的态度，没有深谈此事，有些类似秦王的意思。”
不要蒸汽机，还把市场让给自己。
这么大方？
不信。
根据历史的记载，可以看出秦王，晋王都不是大方的人。
就算秦王看不到蒸汽机的利益，他那胃口巨大，胆子也大的长史，也会提醒秦王。
朱高炽想不出来原因。
不搞懂原因，他可不敢把商路铺去山西，陕西。
免费的东西才最贵。
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呢。
这叫什么事。
朱高炽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自己把山东的商事都叫停了，损失巨大。
结果陕西，山西的情况又不明朗。
“好，辛苦金文书了。”朱高炽起身送客。
这件事要去找朱棣聊一聊。
金忠见状只能起身，嘴角动了动，最后忍住了，恭敬的拱手告辞离去。
四十岁的文书，朱棣怎么会用他呢。
朱高炽看着金忠的背影。
“张全。”
外面的张全，听到里间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最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呀。”
张全莫名其妙。
“那就奇了怪。”
朱高炽越发纳闷，心里对张全也就不满起来。
府里肯定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的。
朱棣为何用一名文书。
“你最近过得很惬意啊。”朱高炽瞅了眼张全，警示道。
张全有些懵。
自己哪里惹了小王爷不开心？
“把府里的事情盯紧些，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咱，事无巨细都要了然。”
“伱是府里的老人了，心思要活泛些。”
朱高炽警示道。
以前自己年少，在王府没有话语权，张全自然也没什么地位，只是一名普通的长随而已。
今非昔比。
虽然自己身份没变，还不是世子，可权利截然不同，无论是王府中，还是王府各衙门，朱高炽都能叫的动。
作为自己身边的第一人，张全无形的地位必定也提高了不少。
张全跟了自己多年，论信任肯定是无疑的，朱高炽也信任张全，不过这家伙有些懈怠。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这个改变，并且从中主动承担起他该承担的事情来。
如果他跟不上自己的需求，那自己只能重新从王府找个机敏人出来。
不过在信任方面，还是张全最好。
希望张全能进步。
工厂外柜竞争最激烈，踊跃出来了人才，有些人非常不错，例如王仁，就值得培养。
把蜂窝煤商会，自己就交给了他。
商会做大了，有时候权利可不比官府要小，可以当做政治版图的一个补充。
摊子越来越大，对方方面面的人才需求也大了。
自己能有多少精力？
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是不行的。
王府更是重中之重，是自己政治诉求的中心，更需要有人帮忙自己看顾。
张全在大公子小的时候，就跟随了大公子，自然发现了大公子的不快。
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跳。
“公子放心，我一定改，一定盯好府里。”
“哼。”朱高炽没有宽慰。
敲打是一种手段，有时候是需要的，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你去打听下，金忠此人的来历。”
不曾想。
葛诚来了。
他在公房见到了金忠，知道小王爷请见了他去世子府，不知道有什么事，跟着找了过来。
“诚叔。”
朱高炽亲自起身相迎。
“金忠是去年才到府上，刚开始是府上的一名侍卫。”
“啊？”
朱高炽傻眼。
这是唱的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