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箭在弦上。”
清化府。
黎汉苍激动的说道。
他的母亲是陈朝公主,有皇室血脉,父亲的安排已经很清楚,未来会把王国交给他。
大哥虽然在外带军,但是大哥没有自己的血脉优势。
黎季犁没有搭理次子,只盯着一副画默不出声,仿佛在追忆什么。
画是先王送给他的。
当年先王感受到自己的势力膨胀,野心高涨时,命画工所画。
画中画了几个故事,周公辅佐周成王、霍光辅佐汉昭帝、诸葛亮辅佐蜀后主。
先王的用意,黎季犁明白。
可是这些都是晋朝之前的故事啊,黎季犁更记得司马家是怎么做的。
“开始吧。”
黎季犁下定了决心。
自己的老丈人一辈子想要当国王,结果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到头一场空。
上朝又怎么了。
不让自己当国王,照样是自己的敌人。
安南不是小国。
当年中国不也是被蒙古人征服,只有安南才靠着实力,三次打败了蒙古人,为中华文明留下了一片净土。
小儿子黎汉苍立马往外走去。
安南左圣翊军将胡射,陈挺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小公子出来,纷纷上前露出关心的眼神。
黎汉苍重重的点头。
其余人大喜,当即转身离开,整理自己的兵马。
安南的都城本是升龙,前年黎季犁仿造曹操,威逼少帝迁都,把都城打包搬回了自己的势力老巢,人口也强制迁移,充实现在的清化。
本来他不打算把事情做绝,可是安南上头有个宗主国,黎季犁感受到了老丈人的压力。
不过他没有像老丈人一样退缩,而是选择迎面而上。
这一把赌出去,是身死族灭,还是成为安南国王,就看未来安南与大明的应对了。
当夜。
清化城满是喊杀声,到处是火光。
大军闯入王宫。
太后圣偶抱着三岁的儿子,惊恐的望着闯进来的军将,看清楚来人,连忙喊道:“车骑将军。”
士兵们纷纷让开,后面走进来一位穿着盔甲的将军,正是安南的车骑将军范可永。
敢闯入王宫杀人的士兵们,现在却很紧张,没有人敢乱来。
人们畏惧的看着太后。
圣偶紧紧的抱着儿子,浑然不惧的瞪着众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们手里的兵刃。
“幺妹。”车骑将军突然开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后差点哭了出来,红着眼睛,死死的咬住红唇,才二十出头的太后,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坚强。
眼前的女子,是当今辅政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之职、宣忠卫国大王黎季犁之女也。
士兵们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他们谁都不能动,动的下场会很凄惨。
范可永眼神复杂。
他和圣偶从小认识,后来黎太师要控制王室,把圣偶嫁给了先王,生下了王室血脉。
黎太师掌握了全国兵马,控制了安南。
如今已不满足,想要自己当国王了,那么这个少帝外甥就必须死。
“五哥,你已经杀了先王,担上了恶名,如今又要杀少帝,你就不怕自己的身后名吗?”
圣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死死的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范可永低下了头。
他们范家,从原先黎太师的盟友,同为陈叔明王爷的手下,而黎太师毕竟是陈叔明王爷的女婿。
两家渐渐不和,范家也成为了此人防备的对象。
迁都的时候,威逼范家亲手杀害先王,最后自己亲自动手,范家的声望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与黎太师抗衡的实力。
今日又来让自己杀少帝,恐怕范家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五哥。”
圣偶看见从小认识的大哥哥有了松动,以为看到了希望,露出了明亮的眼神。
明知道是不怀好意的权臣的女儿,而安南先王却还是宠爱至极。
因为圣偶太美丽,又兼江南女子软婉之态,令人无法拒绝。
范可永摇了摇头,“幺妹,黎太师的命令,谁也不能违背,你也是如此。”
圣偶听到了父亲的名字,刚还光彩夺目的眼瞳,立马黯淡了下去,只是死死的抱着儿子。
三岁的儿子已经能感受到什么,畏惧的抱着母亲。
士兵们不敢动。
范可永先是露出苦笑,随后亲自上前。
少帝不死,死的就是自己,灭族的就是范家,士兵们能抄刀进王宫,也能转身灭范家。
“不。”
圣偶夺着自己的孩子,可争夺中,少帝疼的哇哇哭喊,心疼的圣偶心都要碎了。
眼看着少帝哭的有气无力,圣偶悲鸣的大哭。
最终。
范可永从圣偶的手中夺走了少帝。
士兵们挡住了殿门。
很快,外面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了,士兵们忍不住看向太后。
刚才还一头秀发的圣偶,头发竟然变得暗淡下来,昏死了过去。
宫里的几名宫女被找来照顾。
第二日一早。
宫女们大惊,一夜之间,太后白了头发,犹如老了二十岁。
是夜。
太保陈元沆、柱国陈日暾、上将军陈渴真等,以陈氏王族为主要对象,还有少部分其余家族。
十几家连同家属,近千名男丁全部处死,女人没为官婢。
都城血流成河。
如此暴虐的行为,引发了百姓们内心的不满。
第二日。
黎季犁自称国祖章皇,穿黄色龙袍,住在仁寿宫里,出入使用皇帝的车仗。
其次子黎汉苍称摄太傅,住在皇元殿之右,长子胡元澄也受封司徒。
但是面对群情亢奋,以及担忧上朝,黎季犁在发布诏令的时候,自称予而不敢称朕。
事情做绝了。
当知道上朝再次派来使者,已经没有了退路。
“可一不可二,如此纠缠,何尝不是鄙视予”黎季犁眼露杀机。
大明的使团,从思明府进入安南境内,一路被引,越来越偏僻,违反常理,引起了杨忠的怀疑。
但是杨忠没有证据,对安南舆图又不熟悉,不知道走到何处,一路上也碰不到什么人家。
就算有也被安南士兵们驱逐,不让百姓们接触使团,更加的让人忧虑。
此时。
吃饭的时候,杨忠从米饭里吃出一个碎布,上面写着黎季犁作乱,要杀使团。
看着没有署名的碎布,杨忠悄悄的找来同僚们。
当夜。
使团逃离,被安南士兵们发现。
经过一户村庄,当地人话音虽然难懂,仔细听却能交流,通过书写,此地是董县一带。
更加知道都城早已经变成了清化,而且他们的路线也不对,如果要去那边,应该是走左边的镇夷县,他们这可是绕了远路。
杨忠等人在士兵们的护送下,一路北逃,人生地不熟,加上地形复杂很快迷路。
安南的追兵也找到了他们。
哨官主动说道,他留下来断后,九十名士兵被他分为了两部分。
“留下来的必死。”
“谁愿意陪我一起战死,上前一步。”
哨官说道。
士兵们纷纷上前一步,旁边的杨忠等人感触万分,好一个忠勇军,不愧是圣人赐名。
哨官没有多言,直接点名了两什队伍护送官员们,他则带着同袍留下来布置。
山下。
漫山遍野的安南军士,至少有两三千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硬干是死,层层阻击,为使团们撤退争取更多的时间。”哨官上过讲武堂。
在他的布置下,山腰左右两处,他则守着上方,形成品字形的防御阵型。
“砰砰砰。”
安南的士兵们,手里的火铳率先发出了火光。
历史上。
安南的火器并不比明朝的火器差,反而在某些方面,比明朝的火器更精良。
因为他们的火器,来自于宋朝遗民,技术上更加的完善,技术上不没有倒退,反而比百年前更先进。
乃至朱棣收复安南后,从安南征集了许多军匠,专门改进明朝的火器。
不过明军士兵手里的鸟铳更精良,因为朱高炽的影响。
“砰砰砰。”
双方对射。
明军没有带火炮,也没有带手榴弹,甚至没有带自生火铳,只带着鸟铳。
鸟铳是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火器,比现在安南士兵手里的火器要胜一筹。
但安南士兵们胜在人多,数十倍于明军。
更有安南在东南亚的扩张,士兵们不但精锐,而且士气高涨,并不畏惧打仗。
双方刚交手就让战事激烈起来。
但是安南这边的士气越打越低下。
对面的明军仿佛不怕死。
已经死了不少的人,可竟然丝毫不退,更没有崩溃的迹象,看得后方的车骑将军范可永面色难看。
黎季犁逼着范家杀了先王,后来有逼着范家杀了少帝,如今杀害上朝使团的任务,又交给了范家。
要把范家的后路断的干干净净。
范可永本来只想着击溃对方,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可对方抵抗的坚决,使团的身影也消失了,让他没有了选择。
“退一步者,杀。”
他狠狠的说道。
安南士兵们在军号响起后,再一次的发动冲锋,上千人往山头剩下的数十人冲去。
“哨长。”
“没有弹药了。”
士兵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也没有了。”
他们是出使,并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
“吹一段唢呐吧,死后能找到家的方向。”那士兵安装铳刀,没有弹药的士兵纷纷整理着。
“好。”
哨官没有选择与士兵们一同冲锋。
大家都有死在这里。
他觉得死之前,满足弟兄们的心愿更好,拿出心爱的唢呐,至于掩护使团撤退,他们死之前,敌军冲不过他们的防线。
唢呐响。
明军士兵们端起刺刀,向着安南士兵们冲了下去。
每队三什,每什两伍。
两伍配合使用刺刀,杀退安南士兵两次,最后被安南士兵从远处放铳击杀。
唢呐止。
“讲武堂?”范可永从士兵们手中接过来一枚勋章,上面写着讲武堂三个字。
范可永神色落寞,并没有开心。
安南也设有讲武堂,是当初宋朝灭亡后,在宋朝遗民的组织下设立的讲武堂,并且创新了军事演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