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行省的南边,浙江行省。
人口上千万的大省。
烟雨朦胧,河道成网,两岸红绿烂漫,飘飘洒洒,将江河里的小船也映在一片绯红。
两名穿着学子服的读书人,乘坐在乌篷船的前头,船尾的艄公摇着船桨。
乌篷船是江南的特色之一。
船身狭小,船篷低矮,船板上辅以草席,或者床底设计成凹字形,坐在船的两侧,摇摇晃晃,就成了江南独有的景观。
“船家,近些年江面上此类船变少了呀。”
读书人微笑着问道。
“现在大船多了,小船不吃香,活计也多,年轻的人们要么去了大厂,要么自己去买大船,我们老了,也就搭载些游客,混点生活罢了。”
船夫笑着说道。
“两位先生请看,江面上无论是商船还是货船,又或者渡船,都变成了大船,谁还会用小船来经商。”
“原来如此。”
“这就是市场需求带来的变化吧。”
“应该是。”
“经济发展的一种方式,随着各种需求的发展,原来的方式无法满足,则会促进新的,更有效的工具诞生。”
两名读书人讨论着。
船尾的船夫安静的听,这些国子监的大学生们,可喜欢乘船游历了。
“以前的小船,可以满足市场的需求,人们只需要靠着小船的运输量生活,如今市场需求大了,所以大船就有了价值,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同样是属于促进社会生产力的一种方式,船只越多,物资流通的越快,这个过程就是增加的生产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从东谈到西,又从西谈到东,听得船尾的船夫插不上话。
“咔嚓咔嚓。”
铁道桥上,正好行驶来一辆火车。
船只从桥下经过。
不久后。
抵达了目的地,浙江国子监所在地。
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由京城国子监与北平国子监,又新增设浙江国子监与广东国子监,已经达到了四所大学。
铺设的道路上,两旁繁华热闹,商贩繁多。
“噗通。”
十几名赤着胳膊的年轻人,跳下了江水中,奋力的游动,岸上挂着“浙江国子监游水比赛大会”的标语,还有诸多围观的人群。
“好。”
“用劲。”
同伴们为自己的同窗鼓劲。
游在最前面的人,比第二名超出了两个身影,并且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毫无悬念的夺得了第一,获得了人们的欢呼。
那人胳膊长腿也长,长的竹竿似的。
上岸后接过伙伴们递来的毛巾,擦干了身体,然后穿上衣服,人们纷纷来恭祝他。
只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赛事,并不算隆重。
像这样的活动,国子监有很多。
从县学开始读书的孩童们,从小就会被鼓励参与各种活动,对于这些赛事,他们都很热情。
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女子班来了不少的女学生,大大方方的站在岸边,为男同窗们鼓掌。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包括个人也是如此。
中华重工大量使用女工。
在有些岗位上,女工比男工还要有效率,特别是在浙江,女性经济地位远高于大明其余各地,靠着丝制业、纺织业等行业的一枝独秀,浙江女性的地位并不低。
所以经过重新发展,到了明后期此地诞生的新思想,例如男女平等,女子也有权利念道学等,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国西汉及以前有关动物分类法的文献计有《尔雅》、《吕氏春秋·[恃君览]·观表》、《考工计·梓人》、《准南子·时则训》、《春秋繁露·五行顺逆》、《大戴礼记·易本命》、《周礼·地官·土会》、《礼记·月合》等八种书。”
“书本里的次序是按研究讨论文书分类的形成时期而排列的,唯有《尔雅》动物五篇,《释虫》、《释鱼》、《释鸟》、《释兽》、《释畜》罗列许多动物的具实种类,不需多做解释,只就其内容略予调动,就可见它是按照虫鱼鸟兽四个大类来分类的。”
“其他各书却只有类名,很少解释或有实例,虽有先民的注解,但各执其是,难以轻信,必须仔细研究商榷,才能了解到它们所用的几个大类名称。”
讲台上,一名研究人员做着学术报告。
台下多半是国子监的学生们,还有一些感兴趣的学者们。
像这种场景在国子监已经不是特例,经常可以看见的普通现象。
研究人员的报告不算突出,为了扬名,选择来国子监作报告,为日后自己的评级获得助力,所以研究人员讲的很细致,生怕有人提出反对。
“名称相同者是否同义,名称不同者是否异别,现在先从《尔雅》说起,因其具有具体其实的内容,而且又出现最早,又是比较好的分类法。”
研究人员很推崇《尔雅》,在《尔雅》的基础上,对各类生物进行分类,推广他的分类法。
如果当国子监都接受了他的分类法,那么他的着作就会成为基础,带来的意义是重大的,哪怕不为钱,只为了这个后世之名,研究人员也鼓足了劲头。
会议到了一半,已经有学者开始退场。
这是正常的现象。
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的。
“表的学术报告,我是不感兴趣的。”
刚刚离开大厅,一名博士就开口说道,他身旁的同伴却说道:“有表才有里,只有研究透了表,才能往研究里,找到和发现,并研究透里。”
“世间万物,表何其多也。”
那名博士感慨道:“只恨我生不逢时啊,如果晚生五十年一百年,到时候相信必然里的道理,已经大为普及,先民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可叹可叹。”
“哈哈。”
“你着相了啊。”
“你羡慕后人,后人又何尝不羡慕你,能从表看里,生活在大发现的时代。”
两人围着科学进行了思想上的讨论。
根据技术报刊登的最新标准文章,把科学称为三个阶段,犹如刚才作报告的人所讲,实在的经验、表述的无歧解、经验事实的可验性的理性综合。
“他的分类法,无非是表像,就算获得了无歧解,可也只是表。”
“磁石的实在经验,我们的先民甚至已经根据自身的经验,用在了药材之中,可其中的里,没有人说的通透,不过是在表上做文章。”
“为何相吸,又为何排斥,我研究了年余,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自谦是好事,过分的自谦就容易让人误会是得意。”
“你看我有半丝得意的心情?”
那人只能笑着安慰道:“你在磁石上的研究,发表了好几篇的报告,可谓是功成名就,多少人羡慕不及呢。”
“你不懂啊。”
“名利于我而言,已是身外之物,我求的是大道,最怕的是自己到了死的时候,仍然搞不清楚大道,才是我最害怕的。”
学者满脸的懊恼。
因为他的研究陷入了迷茫,完全找不到方向。
表的经验已经用完了。
古人的文献也为他提供不了新的思路。
前方的道路就像一条悬崖无路可走,他感到十分的痛苦,求知欲的旺盛,让他活的更加大痛苦,生怕到死的那天,连头绪都弄不清楚。
十年的大发现。
无数人的参与和贡献,可以说是表的涌现时期,各种物资的经验和表面现象,肉眼可以发现的,通过文字记载下来。
这并不算难题。
古人有大量的文献,可以让后人们进行深入的了解,获得早已有的实际经验对比。
可随着不少事物的深入研究,有的人苦笑现在是黑暗时代,因为他们的道不知道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道,甚至道的方向都找不到。
学者的同伴并不能完全理解。
他们的研究方向不同,大多数的方向,还有大量的表可以研究,只有少数的方向,才到了要研究里的地步,而且多数人对道的追求,并没有达到忘我的地步。
“实在的经验,这是同单纯的猜测相对立的。”
“它是科学的一个起码条件,因为一旦有需要,只有构成实在经验的经验事实,才能被检验和再检验,被反复的观察,依据同样的方式,被重新生产和重新观察。”
“例如十年前,金州发起的验药运动。”
“那些先民靠着想象出来的药方,经过检验后,发现并不能发挥作用,而有的药方,经过大量的检验,的确可以起到药效,这就是区别。”
“但是事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些有药效的药方,又适合什么样的人呢,其中蕴含的大道又是什么。”
“发展到了今日,相信人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至少在表里二道上,那些凭空想象出来,没有根据的描述,不会被接纳和吸收。”
学者翻着技术报。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他内心如麻。
是啊。
道在何方。
看着一屋子的材料,他已经尝试了所有的方式,结果连门都摸不到,自己还是别人称赞的大学者,真是可笑之极啊。
世界太神奇了。
原来有那么多的未知,人不能坐井观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