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曦一怔,问道:“秦侧妃?出了何事?”
丫鬟凉果一脸郁闷,声音闷闷的答道:“她运气不好,在咱们镜圆小筑摔了一跤!”
“不是让你们把她和她的丫鬟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无端端的,她怎么会摔跤?”孙妙曦抚额,暗道这个秦氏还真是不省事!
“奴婢原本是照着您的吩咐,哪怕秦侧妃一直反抗,也硬把她带到镜圆小筑关了起来,那秦侧妃原本倒是乖乖的,后来不知为何就闹了起来,一会儿说肚子疼要回自个儿院子歇息,一会儿让我们立刻传太医,最后又挺着肚子硬要闯出去,以死相挟……”
凉果想起那秦侧妃先前居然要拿肚子撞她,一脸委屈的和自家主子告状:“她比奴婢还不要脸,奴婢哪拦得住她?万一她回头有个头疼脑热,赖到世子妃您头上怎么办?奴婢只好先放她回去歇息,谁曾想她才刚走了几步,就脚下一滑摔倒了!”
孙妙曦有些无语的嗔了凉果一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还不拣要紧的说,唠唠叨叨的抱怨了一大堆。
这凉果是她原先扔给古氏条件的大丫鬟,这丫头别的倒是样样都不输给元宵,对她也十分真心,只一条时常让她头疼———凉果回件小事,都能给你扯出一箩筐的闲话!
不过若真是遇上大事,凉果倒不会如此不分轻重。
孙妙曦十分了解凉果的性情,晓得这秦侧妃肯定没事,凉果才有心情抱怨和唠叨。
她慢悠悠的走着,待凉果说完一串一串的话,终于停下来换气,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秦侧妃哪里都没摔坏,对吧?”
凉果一脸吃惊的瞪大双眼:“您怎么知道?您是怎么猜到的?”
说着见自家主子只笑不语,这才补了句:“秦侧妃确实没事,她看着是蠢笨蠢笨的。不过她身边那个叫杜鹃的丫头,倒是有些机灵劲儿———秦侧妃摔倒时,杜鹃眼疾手快的扑到地上,给她当了人肉垫子。所以她摔是摔了,但却毫发未伤。”
孙妙曦略一思忖,道:“去芙蓉院走一趟,她有事没事,都得听太医再说一遍。”说完径直往秦侧妃住的芙蓉院而去。
凉果亦步亦趋的跟在孙妙曦后面,还在唠唠叨叨的说先前的事:“世子妃,您真是神机妙算!您能不能告诉奴婢,您是怎么猜到秦侧妃这一摔肯定没事?您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吗?您教教我吧,我……”
“停!”
孙妙曦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瞪了凉果一眼:“再多话我就让古妈妈把你嘴巴缝起来。”
凉果吓得猛地捂住嘴。一双灵动的大眼立刻泛起泪花,委委屈屈的巴眨着,像只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孙妙曦。
孙妙曦一见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儿,不由哑然失笑,重新迈步往芙蓉院走去。待快到了,方才慢悠悠的丢下一句:“秦侧妃要真摔小产了,你会比我还要着急,哪还有闲工夫先同我抱怨一通废话?”
一直在旁看好戏的元宵,听得此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叫你话多,叫你啰嗦。挨骂了吧?”
凉果晓得自家主子这是在拐着弯子骂她是话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又干笑了两声装傻,随后聪明的闭上了嘴。
孙妙曦说话间已迈进芙蓉院,才刚刚进走到屋外,就听到秦侧妃的丫鬟杜鹃刻意提高的嗓音……
“不好啦。不好啦,侧妃被世子妃逼吓得活不下去了!快来人啊,侧妃想要寻短见!”
“一派胡言!”
不消孙妙曦出言,元宵就霸气十足的抢先喝了杜鹃一声,随即冲凉果使了个眼色。凉果一脸兴奋的眨眼回应,随即二人默契十足的扑向杜鹃,一个将她连手带身子团团抱住,一个动作利索的往她嘴里塞了块帕子。
凉果搞定造谣的杜鹃后,不忘狗腿的向孙妙曦邀功:“世子妃,这贱婢口舌无忌、居心叵测,奴婢替您掌她嘴可好?”
“嗯。”
孙妙曦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忘给凉果一个嘉奖的眼神,随后迈步进了秦侧妃住的屋子。
孙妙曦一进屋,一眼就看到秦侧妃正站在一张半人高,圆形翘足小几凳上,扯着一条从房梁上垂下来,交叉打了个结,围成一圈的白绫,哭哭啼啼的寻死觅活。
她底下则紧张的围了一圈仆妇,那些仆妇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秦侧妃一个闪失,伤及腹中孩儿,害他们被王妃责罚———秦侧妃肚子里怀的可是个金疙瘩啊,容不得有丁点闪失!
那些仆妇见孙妙曦驾临,俱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并主动散开让孙妙曦走到秦侧妃面前。
展灏膝下无子,一众妻妾里头,只秦侧妃博得头筹、怀有身孕。
秦侧妃前头的路光明着呢,她此刻若是真心寻死,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孙妙曦一点都不相信秦侧妃真心求死。
她一脸讥笑,对秦侧妃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秦氏你这是为何?都快当娘的人了,还学人家寻死觅活的,也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笑话你?”
秦侧妃指着孙妙曦鼻尖,尖声质问道:“若不是你害我逼我,我何苦这般?我才想问问你,你又是设计伤害我的孩儿,又是对我苦苦相逼,是不是真容不下我和我的孩儿?”
“我从未设计过你的孩儿。”孙妙曦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
秦侧妃此刻已收回指着孙妙曦鼻尖的手,一手托住腰,一手拉着白绫,让自己站得稳稳的,才继续出声指责孙妙曦:“你先让人找借口强行把我抓到镜圆小筑关押,后又在我回芙蓉园的必经之路倒了松油,想害我摔跤小产,不是算计是什么?!”
“此次王妃娘娘若是不能替我做主,来日你定会使更厉害的手段害我们母子,你手段狠辣厉害,身份又高我一截。我自然斗不过你,还不如眼下就先去了来个痛快,省得今后日日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我真真是命苦啊,给人当了侧妃。日日要看正妃脸色,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让人容不下,差一点就没了……”秦侧妃说着一叠声的哭了起来,话里话外全部在影射孙妙曦这个正妃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容不得人。
“倒油?”
孙妙曦面色微沉,很快通过秦侧妃的话,觉察到这件事非比寻常———先是有人误以为她和展灏已经圆过房,在王妃赐给她的补汤里下了避子药。
后又有人明目张胆的在镜圆小筑路上倒油,想要让秦侧妃摔倒小产,嫁祸给她。
这两桩事。都是冲着子嗣而来……
是谁?
究竟是谁不想让展灏后继有人?
孙妙曦心绪辗转间,秦侧妃那头已经又装腔作势的哭闹了一回,竟还把围着她的仆妇赶的没剩几个。
孙妙曦清楚秦侧妃这般闹腾,不过是仗着腹中孩儿,想要逼王妃教训自己罢了。
但她从嫁进睿王府起。心里就没痛快过,凭什么要她委曲求全的退让?
孙妙曦冷笑了一声,实事求是的说道:“你若是乖乖被关,不执意趁乱以肚子相挟,非要离开镜圆小筑回芙蓉园,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归根结底就是你自己爱闹腾,才会被人趁机算计。怨不得旁人。”
秦侧妃一听这话,气得脸色铁青,偏生她又寻不出话来反驳孙妙曦———先前的确是她不爽被孙妙曦关押,执意要离开镜圆小筑回自己的芙蓉园。
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孙妙曦一顿抢白,最后索性扶着腰大哭起来:“你无端端的若是不找我晦气,把我抓去镜圆小筑。我又怎会去你那晦气的镜圆小筑?你从抓我那一刻就居心叵测!”
“我不活了啊!设计害人的人,居然比被害的人还要嚣张跋扈,到底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快!快去给我把王妃请来!王妃今日若是不替我做主,我就带着腹中孩儿一起去了,省得我们母子留在府里碍人家的眼!”
孙妙曦见秦侧妃虽然一直在哭闹。但扶着腰的左手,以及拉着白绫借力的右手,却一直都不曾松开过,从头到尾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她一眼就看出秦侧妃不过是做做样子,想以上吊来威胁王妃责罚自己,故意不劝她快下来,反而“顺从”她的心愿说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死给我看看,别光打雷不下雨。”
秦侧妃闻言傻傻的愣住了,发反应过来后大怒:“孙氏,你居然咒我死!你欺人太甚!”
孙妙曦掏了掏耳朵,语气很是不耐烦:“别把话扯开!这都闹腾大半天了,你到底死不死?想死就快点,我在这里等着,你一死我立刻给王妃报丧,让她赶紧给世子重新挑位貌美如花的侧妃。”
“你……你……”
秦侧妃“你”了半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死,更不想让人取代她的地位。
孙妙曦可没闲功夫陪展灏这些小妾玩,她见秦侧妃被自己堵得无话可说,笑着弹了弹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用嘲讽的口吻和秦侧妃辞别:“既然你没胆量死,那我先走了,等你真想死我再来。”说完一挥袖,施施然的走了。
秦侧妃被孙妙曦气得胸口直疼,见去请王妃的人半天都没回来,不由将怒气都撒在围着她的奴婢身上:“你们都是傻子吗?!再给我去两个人,不马上把王妃请回来,你们就等着被我扒皮吧!”
底下的人低低应了声“是”,很快就又去了两个。
秦侧妃被孙妙曦呛得满心怒气,怎么都觉得不舒坦,一时气急,决定吓一吓孙妙曦。
她很快心生一计,对唯一剩下来的杜鹃吩咐道:“你去院门处守住,王妃一来你边引她进来边大声哭喊,我听到后立刻把头放进绫套里,做出一副真的被孙氏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引王妃紧张我,让她出面好好的教训下孙氏,出一出我心里这口恶气!”
“侧妃这样不好吧?您眼下有孕在身,不宜冒险……”杜鹃尽职劝道。
“怕什么?”
秦侧妃不悦的瞪了杜鹃一眼,骂道:“真是胆小如鼠!我又不会真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不会真把椅子蹬掉,只是踮起脚尖,把头放进绫套里做做样子而已!”
“你只要动作快一点,我就不会有事!”她越说越得意,认为自己这次稳操胜券:“就是要趁着我有孕在身,王妃姑姑无论如何都会偏袒我,我才能让孙氏狠狠吃点苦头!”
杜鹃拗不过自家主子,只能领命而去,一脸焦急的守在院门处。
一个人在屋里的秦侧妃,却越想越快意,认定这回她一定会把王妃吓个不轻,然后她就可以借机要王妃发落孙氏———王妃怕她再做傻事,自然不会不应。
贱人孙氏,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你等着,这一次我一定要你好看!
秦侧妃一面暗暗发誓,一面踮起脚尖演练一会儿要做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将头放进绫套里,慢慢的拿捏力量,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把戏演得逼真一些。
且先不提秦侧妃那头如何,却说孙妙曦压根就没把秦侧妃寻死一事放在心上,回到镜圆小筑后,由元宵、凉果服侍着换了身衣裳,懒洋洋的倚在软榻上歇息。
她一面闭目养神,一面在心里梳理今天发生的事———这才是她嫁进睿王府的第一天,就接连遇到两件麻烦事儿。
这两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看来睿王府并不像外面传言那般,兄弟齐心、妯娌和睦,怕是单单睿王这一房,麻烦事就有不少。
一想到这里,孙妙曦少不得又要埋怨展灏几句,暗骂全都是因为他虚伪无耻,自己才会被他拐到这龙潭虎穴里!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的和他算一算这笔账!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展灏的丫鬟初柳匆忙而至,面色凝重的跪在孙妙曦面前,禀道:“世子妃,秦侧妃她上吊自尽了,发现时已经没气儿,王妃让您即刻过去芙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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