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警察局,把银行卡交给负责的那位警察,警察亲自上银行检查,看到二十万的账上数字,抿着嘴笑,眼神似乎在说孺子可教。
当下把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叫来,几个人商讨一番。老太太的儿子态度明显好转,对尧钢说:“既然赔偿金都到位了,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下回注意啊。”
警察又把尧钢教育一番,办了手续就把他身份证和其他证明都还给他。
尧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苦笑一声。
晚上回到租住房,躺在冰冷的床上,才想起一天没吃饭,可是没有丝毫饥饿感。他脱下衣服,轻轻抚摸着胳膊,看着细如蚊脚的针眼,心里惴惴。
做了一晚上的怪梦,总梦见自己变成怪物,横行都市,见人咬人,满嘴血地惨笑。
他“啊”的惊醒,瞪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他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做网站的小公司。全公司一共十个人,地址坐落在商业区一个不起眼的办公楼里。
尧钢上班的时候,眼睛发涩,昏沉沉的总想睡觉。前台小姐叫李冰柔,是个很开朗的漂亮女孩,看见尧钢吃惊地说:“尧钢,你怎么了?昨晚上哪鬼混了?”
尧钢还不知道自己变成熊猫眼,揉着眼睛说:“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
李冰柔同情地看着他:“尧钢,你昨天可没请假啊。老板都发火了,你有点心理准备啊。”
尧钢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呆坐在自己座位上,想等会儿跟老板把事情说清楚,态度主动一点。
等了一上午,老板周小虎也没露面。尧钢突然感觉十分难受,恶心地想吐,精神极度萎靡,耳朵嗡嗡直响,满头虚汗,心想恐怕是昨天的药物发挥作用了。
周围的同事都奇怪地看着他。
尧钢真是难受到了极点,脸色极度惨白,眼皮子睁不开。这时,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叫他,他勉强回过神,李冰柔推推他的肩:“你没事吧?老板来了,让你进去。”
尧钢支着身子,步履蹒跚往办公室走,每走一步都极度痛苦,胃里翻江倒海,就想吐。
勉强进了办公室,周小虎正坐在办公桌后收拾东西。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特别胖,满脸横肉,在业内以小气诡诈不守信用着称。这时看见摇摇晃晃进来一脸病容的尧钢,十分厌恶。
周小虎有洁癖,最恶心的就是看见属下感冒得病,他在公司里立下规定,谁感冒谁请假,如果有病不说立即开除。
他本来就对尧钢有意见,现在经济危机,自己的财政也左右腾挪十分困难,必须要开除几个员工缓解压力,尧钢啊,尧钢,你真是撞到我枪口上了。
周小虎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老板不好意思,我昨晚没怎么睡好?”
“你昨天没来,为什么不请假?”
尧钢低头说:“有点急事,就忘了。”
周小虎咳嗽一声:“尧钢啊,你是个好员工。你来公司有两年了吧,算是一个老员工了。怎么说呢,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但是呢”尧钢也不是傻子,锣鼓听音,知道周小虎要开除自己,心里一激动,突然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黏液。
这滩黏液极为粘稠,呈深紫色,很像结核病病人的呕吐物,黏黏糊糊一堆正喷在意大利地毯上。
周小虎就跟让高压电打着了一般,从老板椅上弹起,眼珠子都瞪圆了,张嘴就骂:“尧钢,你他妈的干什么!你给我滚,公司给你开除了。”
尧钢浑身几近虚脱,有气无力地说:“周老板,我,我,还有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还没给我。”
“你给我滚!”周小虎骂道:“我这意大利的地毯,好几千美金,我没让你赔钱不错了,快滚。妈的,你怎么跟垃圾一样,走哪恶心到哪。”
尧钢摇摇晃晃站起来,抬起双手,发现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渗出大量黏液,就好像出了汗。他随手抹在沙发上,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大手印。
周小虎抄起电话:“保安!赶紧来!”
尧钢摆摆手:“周老板,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工资结算清楚。”
这时候,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保安。周小虎指着说:“这个员工闹事,把他东西收拾收拾,给我一起扔出来,我不想看见他。”
两个保安每个都一米八大个,脸膛通红,力气极大,一左一右夹起尧钢:“哥们,老老实实走吧,别让我们难做。”
尧钢这时如瘫痪了一样,任由他们给架出去。他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直接被带出办公大楼,李冰柔和其他同事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尧钢真的被他们扔在办公楼后面的胡同里,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保安说:“哥哥,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那保安摆摆手:“赶紧走,别让人赖上。”
这条胡同鲜有人经过,尧钢就这样一直躺着,身上渗出大量的黏液。刚刚入夜,天上乌云翻滚,下起了磅礴大雨,他整个人落在雨中,一动不动。
尧钢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半截身子都泡在雨水积满的水湾里。天空不时打着闪电,狂风怒号,雨越下越大。
他扶着墙刚要站起,突然惨叫一声“啊~~”
身上就好像被撕裂一般,火烧火燎,疼到极点。
他疼得几乎没了知觉,七手八脚把身上衣服都给脱下来,希望以此减轻一点痛苦。脱到后来,疼痛难忍,他的所有力气都开始撕扯内衣,直到浑身**裸。
他看到自己浑身的皮肤全部破裂,每一道纹理都被扯开,全身上下布满了诡异条纹,十分惨烈,犹如上古武士身上的纹身。
张开双手,可以看到两条手臂,血管暴起,皮肤正在缓缓膨胀,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他整个人都傻了,剧烈的疼痛让脑子瞬间极度清醒,我会不会全身爆裂而亡?
尧钢感觉人慢慢变高了,眼前所有的一切清晰无比,甚至能观察到单个雨点下落的全过程!缓慢得好像慢镜头一样。
他目测了一下此时的身高,至少能有两米。头发都湿湿的粘在肩上,他陡然醒悟,我是个小平头啊,怎么头发变长了。
用手抚到眼前,原本黑黑的头发此时已经变成深红色。
他全身像是被充了电,感觉精力、体力、智力似乎都达到了峰值。肚子里有一股邪火,急需发泄出去。
像是受到召唤,或是蛊惑,尧钢慢慢张开双手,抬头望天,不知不觉中双脚慢慢离地,整个身子居然飞了起来。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全身上下极为疼痛,但骨子里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强烈冲动。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可又好像磕了药一样,处于极度迷幻的状态。
周围的高墙、雨点、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似乎都在飘渺变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离地三米左右,处于空中悬浮状态!
如果此时有人偷窥,一定会大吃一惊,一个比姚明还高,披散一头红发的男人,双手摊开,表情痛苦的悬浮在空中。谁遇见都能喊老婆一起出来看上帝。
慢慢地,尧钢感觉疼痛减轻,皮肤似乎正在回收,有一种紧绷绷的感觉,同时他在空中也缓缓落下,直到脚踏实地。
再一摸头,依旧是黑黑的小平头。自己又恢复了原状。
这时,才感到极度的寒冷。
他才发现还光着身子站在大雨里呢,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在身上,跟落汤鸡一样跑到车站。
不多时,来了一辆公交车,他上车的时候,全车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人干什么了?在雨里洗澡了?一身的水,衣服都湿透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尧钢把衣服都脱下,赶紧用毛巾擦净身子。租的房子很简陋,不能在室内洗热水澡,他只能哆哆嗦嗦盖着厚被躺在床上。
这才开始细细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我能空中悬浮这种能力,一定和那个神秘组织注射的药物有关。尧钢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这种药物能改变人体结构呢?记得高中生物时候学过鸟类的飞翔,里面有句话记得很清楚“骨中空内充气体”。当时生物老师解释,鸟类之所以能够飞翔,和它自身的生理结构有很大关系。比如无牙齿,无膀胱,直肠短,不储存粪便,高效的双重呼吸,完全的双循环,外形流线型,体被羽毛等,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特殊的骨头,它们全身都是中空的气质骨,充满了气体,所以能翔浮在空中,难道我也是这样?
尧钢再也睡不着了,他打开笔记本上网,在百度里以“人体悬浮”为关键字查询。
关于人体悬浮,目前没有什么很明确的说法。大多都是来自魔术。人体悬浮是魔术中的至尊奥秘,有许多世界级的魔术师都会表演这个魔术。
在网上找到一些视频揭秘,舞台上表演的悬浮比较好解释,以大卫科波菲尔的悬浮表演为例,他是利用了背后的钢丝绳和钢圈的巧妙配合,以机械的精巧来欺骗观众眼睛蒙混过关。可有一些魔术视频,就没人能解释了,这些魔术师都是在街头或者广场表演,周围人山人海,根本不具备吊绳的条件,可他们也可以做到人体悬浮。甚至能催眠其他人也做到空中悬浮。
这些魔术虽然精妙,但并不是尧钢所关心的。魔术再精妙,它也是魔术。这和自身出现的生理异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又查了查其他资料,其中有个网友转载了来自海外的一篇科学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来自美国的自然科学家声称在中国青海境内,某个深山大林里遇到个修炼的苦行僧,这位苦行僧亲自给他表演了人体悬浮。
这位科学家极为惊叹,本想用照相机拍摄,但被苦行僧严厉制止。科学家心有余悸的在文章里表示,这位僧人的眼神尖锐如刀,能杀人啊,自己当时根本不敢做什么非分之事。
在僧人表演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
僧人浑身涨裂,在他周围刮起了一阵旋风,周围树叶瑟瑟作响。科学家说,他这是在吸收能量,这种行为很像是类似昆虫的拟态。
昆虫?!这个词蹦入尧钢的脑子里。他可是个极为狂热的昆虫爱好者,了解很多来自昆虫王国的秘密。
自己只想到了鸟类,怎么没想到昆虫也会飞呢。
他什么也顾不得,光着屁股从床上下来,翻到一本昆虫的书。
在几亿年前的石炭纪,当时大气中氧气浓度升高到一个峰值,昆虫开始由爬行方式往空中发展。由于飞翔所消耗的热量是爬行的几十倍,因此需要更多的能源——糖分和氧气。
石炭纪的高氧气浓度也是诱发物种向天空拓展的重要原因。
看到这里,尧钢有点恍然,他想起自己在空中悬浮的状态。当时全身皮肤皲裂,身高暴涨,一定是为了吸收空气中更多的氧气和糖分!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无法想象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它所形成的潜在设定是不会改变,那就是能量守恒!
自己的全身构造已经变化,虽然不太清楚其变化的程度和方式,但初步来看,这种构造可以使自身的皮肤配合呼吸系统,提高吸收周围氧气的纯度和浓度系数,从而达到使自己飞天的目的。
尧钢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赤身【***】的自己。我真的可以飞起来吗?
他决定试试自己这个能力。
强烈的呕吐感又一次袭来,尧钢跑到厕所大口吐着,喷出许多深紫色的黏液。难道这就是身体改造的副作用吗?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正常。想起自己悬浮时,身体受到的剧烈痛苦,有点打退堂鼓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头晕晕的,赶紧睡一觉吧。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他睁开眼,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清爽。肚子也咕咕直叫。打电话叫了外卖,好好大吃了一顿。
看着外面的天,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是一个契机,让我改变一生的契机。自己从小就是好学生,被教育听老师话听家长话,老老实实不惹事不招事。养成的姓格就是这么窝囊,总希望息事宁人,得过且过,这才会被周小虎这样的社会渣子踩在头顶拉屎。
吃完饭,漫无目的地上了会儿网,等到夜色朦胧时,穿好衣服,来到户外。
他所住的小区背靠大山,其中开凿出一条通往郊区水泥厂的山路。这条路平时也就能偶尔看见大型货车经过,路广人稀,尤其是在晚上,借着月光,冷冷清清,十分阴森。
……朱耀是个疯狂的电影迷,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导演,角逐奥斯卡。家里甚是有钱,老爸是房地产商,在儿子毕业后给他买了全套的拍摄器材。
他和几个朋友策划拍摄一个恐怖系列短剧,恐怖片最是吃功夫,气氛、故事都要求极为苛刻,拿捏得当。还要考虑音响、灯光、拍摄现场等等要素。这天晚上,他们几个就到了山上,打算拍摄鬼亲的桥段。
朱耀扛着摄像机,以人的视角在山里的林间小路巡视。别说这里够阴森的,树木丛立,怪枝横生,映着月光,真如鬼怪一般。
一个女孩按照剧本的要求,穿着一身红色嫁妆,在远处若隐若现。朱耀和演员都靠蓝牙联络,他边拍边说:“不错,不错,就这样,慢慢走过来。”
拍着拍着,突然从每个人的耳机传来他一声惊叫:“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朱耀看到众人还在傻愣着,赶紧补充:“西边,九点方向。”
众人一起去看,只见在银亮的月亮前,一个2米多高的人张开双臂悬浮在空中。此时月光如水,映在这人的身上,仿如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边。
他满头红发披散,身形健硕,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妖艳美感。双臂与身体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十字架。他紧闭双眼,脸上表情既痛苦又陶醉。
这大半夜的,突然飞出这么个人来,确实让人极度惊骇。
朱耀还算有点专业精神,赶紧拿摄像机对着这人死命的拍。穿红嫁妆的女孩都看痴了,嘴里喃喃:“太帅了。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就好了。”
尧钢进入一个很玄妙的境界,他在极力维持这种状态,可每过一秒钟就好像到了极限,完全靠意志在支撑。
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破坏这守恒的能量气场,可是精神却极度活跃,大脑似乎跟雷达一样,放射出电波,以身体为圆心,向周围扩散。
所有人都没注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杂草摇动,藏着一个人。他正潜伏在地上,极为谨慎地看着天空悬浮的尧钢。
突然之间,尧钢睁开双眼,眼神中精光四射,冰浸入骨。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很浓重的杀气。
这股杀意,如绝世利刀一样寒光四射,从某一点迅速扩散袭来。如鬼泣如狼奔,让人有种进入地狱的感觉。
尧钢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这种直视死亡的强烈感受。
他身体猛一收缩,如一张弓,蓄满强力,以极高的速度消失在黑蒙蒙的空中。
朱耀都傻了,这是魔术吗?还是特异功能?如果是魔术,这个大个子肯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
草丛里的人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尧钢躲在大楼阳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刚才的飞翔状态耗尽了他全部体力,整个人虚弱的三岁孩子都能给打倒。
这杀气是从哪来的?
这个时侯,他的头脑还是极为冷静的,抬起手表看看,现在完全可以自如进入悬浮状态。但是时间只能维持4-5分钟,如果在空中以全力飞翔,只能维持10秒钟不到。
飞翔实在是太耗体力,整个身子就跟掏空了一样,脑子嗡嗡直响,看什么都双影。他痴坐在阳台角落里,稍恢复点体力,小心翼翼地下楼回家。
他没想到晚上所做的一切将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朱耀再没了拍片的兴趣,心急火燎地打了个车,连夜赶回家。把这段视频导出后,第一时间上传在各大视频网站。
标题就一句话:中国惊现世界最大的魔术师!
谁也没想到,这段不到五分钟的视频,居然引爆了网络,仅仅一个晚上,光是优酷上的点击率就逼近2万,下面回帖无数,有惊叹的,有感慨的,还有的装b,声称自己都看见钢丝了。
不到一个礼拜,视频在各大网站都是排名第一。
许多网友表示在西方魔术统一世界魔术界的今天,中国出现这么一位伟大的魔术师简直是所有中国人的荣耀,相比之下,刘谦之流变个戒指裁剪个报纸这样的魔术简直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也有一部分小众网友,觉得这跟魔术关系不大,要么是一个惊天的骗局,要么这人有特异功能。
但如今社会,人人都相信人姓本恶,特异功能之说很快消失。小众网友甚至结成了砸砖专业队,上各大网队灌水拍砖,说是肮脏的骗局蒙蔽了国人的双眼。
不管什么态度的网友,都强烈要求这个魔术师走到前台,把技艺展示给世界看。
在不同城市的不同角落里,有这么几个人也在津津有味地反复看着这段视频。他们有的在网吧,有的在豪华别墅。一个极为清秀,戴着眼镜,书生气十足的大男孩,正坐在某音乐学院的计算机室,捏着下巴几根小胡子,眯着眼睛看。如果旁边有细心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散着渗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尧钢还不知道这些。只要不处于悬浮状态,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普通人。
现在必须要做的是,把周小虎欠自己的工资给要回来。
尧钢翻翻自己的钱包,连存款带现钞,也不过几千元。现如今找工作这么难,几千元也不知能挺到什么时候。周小虎欠的工资虽然说不多,但毕竟能解一时之需,现如今一根刺一样插在心里,如果就这么过去,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
打定主意,他又来到了公司。李冰柔正在接电话,看见他来了十分惊讶,匆匆挂了电话问道:“你还好吗?”
“挺好的。”尧钢淡淡地说。
李冰柔低声说:“你是来要工资的吧?今天周小虎可能不太方便,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杀气腾腾的到他办公室了。”
“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得从他嘴里把这钱抠出来!”尧钢说道。
李冰柔像不认识一样看着他。在她印象里,尧钢是个懦弱的,不爱说话,甚至称得上自闭的书生。今天这是怎么了,打了鸡血还是吃了呛药。
公司内线响了,电话里传来周小虎疲惫的声音:“什么事?”
李冰柔犹豫不知怎么说好。尧钢目光淡定:“就告诉他,我来了。”
“尧钢来了,说是要他的工资。”李冰柔说道。
只听电话里,周小虎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说了声:“妈的。”这两个字两人都听见了,李冰柔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看尧钢。周小虎说:“让他进来。”
周小虎真是烦透了,他除了这家网络公司外,还承包了几个地产项目,聘了两个包工队干了半年多。因为赶上经济危机,这些项目前景十分惨淡,最好的预测也是勉强保本。这周小虎就动起了歪心思,想方设法给包工队挑毛病找问题,找来一些自称是专家的人鉴定说工程粗糙,完全不能达标。
那两个包工头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什么样人没见过。周小虎这边刚撅屁股,那边人家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现在两个人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民工直接杀奔周小虎的办公室进行谈判。周小虎一贯行事小心,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这个老巢的,居然让人给堵在屋里,当时就懵了。正巧这时,尧钢也来凑热闹。
周小虎立马来了主意。
尧钢进了办公室吓一跳,沙发上坐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一身不合体的衣服,一个个凶光毕露,恨不得见谁咬谁。
周小虎看他进来,猛地一拍桌子,转移战略视线:“尧钢,你还来干什么?”
尧钢本来还想给他留点面子,私下说。但一看他这么个艹姓,立即单刀直入:“我来要工资。”
周小虎声音提高八度:“你那天把我地毯弄脏,我说什么了?你们大家评评理,这小子无辜不来上班,我责问他两句,他就把我意大利地毯吐得乱七八糟。我去干洗,你知道花了多少钱?你小子也太狠了点吧。那地毯还是我叔叔从国外捎来的。现在他已经得癌症死了,这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的遗物。”说着说着,眼角还湿了。
尧钢根本没有和无赖沟通的经验,看到这种情形也有点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地重复:“把工资给我。”
两个包工头点上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交锋。其中一个叫董哥的,混过黑社会,脸上一条大疤从眼眉横贯嘴角,最是狠角色。
周小虎诉苦:“老董,老赵,看见没有。我是真困难,现在这活儿真不好干。上面政策严,下面刁民闹。就把我卡在中间受罪。就说这小子吧,真是蔫坏,在我办公室又吐又拉的。唉~~~都看我好欺负。”
尧钢又进一步:“你别耍臭无赖,快把工资还我!”同时声调提高。
董哥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白着眼说:“谁裤裆子没拉好,把你露出来了,赶紧滚。”
尧钢暴怒,脸都涨红了:“周小虎,我在你手下干了两年,就算一条狗你也不能这么打发了吧。我只希望你把应得的给我。”
周小虎看看董哥:“我的钱就这么多,这个来分那个来闹,给你们哥几个剩的就不多了。”
董哥豁然站起,瞪着尧钢说:“滚出去。我老董每次只说一遍,到时候打你出去就不好看了。”
尧钢火撞顶梁门:“我只想要回我的工资,怎么错了吗?”一时激动到了极点,突然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深紫色的黏液。这堆黏液呈泡沫状,全是一个又一个透明铮亮的水泡。在那些大水泡之中,似乎还有许多绿色的液体在流动着。
这团黏液正喷在董哥的鞋上,给他恶心毁了。这双皮鞋还是他特意借来参加谈判的,这小子真有股江湖豪客的爽劲,脱下皮鞋就在沙发上蹭。
周小虎就跟触了电门一样:“我说老董,你这不是纯心恶心我吗?”
董哥睚眦俱裂:“妈了巴子的,小四小五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打一顿。”
两个壮汉站起来,拽着尧钢像拖死狗一样给拉出办公室。所有的员工都目瞪口呆,从各个角度偷窥,低声交头接耳。
小四,小五提着尧钢在过道这么一走,其他公司都看见了,许多好事的都出来围观。小四就跟凶神恶煞一样,指着鼻子骂:“都滚回去,看你妈看。”
这些白领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自以上流社会精英自居,哪看过这等阵势,缩头缩脑都回去了。
三个人进了电梯,等电梯门一关上,小四就想动手。小五说:“你等会儿,大楼里有摄像头,等出去再给他舒舒皮子。”
此时的尧钢全身酥软,不停地抖动,不停从嘴角吐绿沫子。
小五倒吸一口凉气:“我说老四,这小子不会有癫痫病吧。”
小四就跟土匪下山一样:“有羊角疯我也照抽。”
三人出了大楼,转到后面的胡同,小四把他扔在地上,过去照着肚子就飞起一脚。踹的尧钢整个人如大虾一般弯曲。
小五说:“算了吧,别闹出人命来了。”
小四挣开他:“好几天没活动活动了,算他倒霉。我先打一顿再说。”说着,抄起拳头雨点一样砸在尧钢身上。打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骑在身上,照着头猛打。
尧钢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被打的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他们三人谁也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站着一个穿着时尚得体的年轻人,他正是音乐学院里看尧钢悬浮视频的大男孩。此时他正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发生的一切。看了一会儿,用手推推眼镜,摇摇头走了。
“不是他。如果他有那种能力,绝不会这样挨打。”
小四打着打着,尧钢突然睁开眼,从嘴里吐出一团黏液正喷在他脸上。小四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大叫一声翻身落了下来。
尧钢扶着墙勉强站起,跌跌撞撞往前跑。
小五脱下衣服给他擦净脸上的赃物,只见小四脸上居然给燎出了许多恶心的水泡,一张脸又红又肿,十分狰狞恐怖。他惊骇地问:“你没事吧?”
小四惨叫一声,眼珠子都红了:“这小子喷的什么?我艹,烧死我了。妈的,我非捅死他不可。”从后屁股拽出一把匕首刀。
小四真是一条彪汉,不顾的毁容,拽着刀就朝尧钢追去。小五在后面紧紧跟随。
尧钢浑身乏力,根本跑不多远,完全是靠一口气支撑。此处属于背阴面,当地市政斧一直没腾出手来治理。这里街道纵横,高低墩子楼错落有致,使整个地区复杂的犹如迷宫。尧钢占着地利,不断地改变方向,见胡同就钻。
小四和小五跑着跑着也懵了,眼看的这小子跌跌撞撞马上就要瘫在地上,没想到这么顽强,滑不溜手跟鲶鱼一样。
小四发狠道:“等我抓到他的,先把他两条腿给卸了。”
小五看看地形说:“老四,这么追不是办法。咱们两个人,一个追一个堵。”
小四点点头:“老五,你去堵他。我是个路痴,只能去追。妈的,这片烂房子是谁造的,胡同这么多。”
分配了任务,小五从另一条胡同钻了进去。
尧钢完全跑晕了,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最要命的是头极度眩晕,又困又乏还恶心,就想从天而降一张大床能呼呼大睡。
跑着跑着,眼前出现岔路,眼睛一瞟,小五从侧面追击过来,再看身后吓得魂飞魄散,小四正拿着刀急速奔跑而来。
只有眼前一条路了,他赶紧钻了进去。
小四看见小五,眼睛都冒火了:“老五,追啊。”
小五从怀里掏出一包红梅,递给他一支烟:“老四,着什么急。这小子跑不了,他钻的是死胡同。嘿嘿,咱哥俩好好玩玩他。”
小四气喘吁吁接过烟,就感觉脸上火烧火燎,难受异常。把烟别在耳后说:“不行,妈的,收拾完这小子我的赶紧上医院。脸上就跟泼了硫酸一样。”
两人顺着胡同走进去。
这条小巷子是在一所巨宅之中硬开出来的,十分奇特,所以巷子的两旁,都是高墙——属于巨宅的高墙。墙壁风格古香古色,只是有年头了,白粉剥落,斑斑裂痕,显得十分沧桑。
尧钢一跑进巷子里,不禁嘴里发苦,巷子尽头是一面五米多高的厚墙,完全挡住了去路。身后脚步声渐进,那两人马上就要拐进来了。
……小四和小五一走进巷子,就感觉不对。巷子里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刚才追击的那小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俩面面相觑,喉头咯咯作响。巷子一头是高墙,这头哥俩一直堵着,那人怎么会没有了呢?
小五倒吸冷气:“老四,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难道这小子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小四朝地上吐口痰:“别胡说。肯定是墙根那有什么狗洞,那小子钻过去了。”
两人顺着巷子来到尽头,很仔细地查看了高墙每个角落,这面墙少说半米厚,砖缝宛然,根本就没什么洞。
两个人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天空蔚蓝,在巷子上空只是狭窄的一条缝隙。小五后脊背猛然发凉,拉住小四的手:“走吧,走吧,我怎么觉得渗的慌。”
小四还有点不甘心,来回审视巷子,实在想不出那小子能跑到哪去。
此时的尧钢正处于悬浮状态,整个身子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清清楚楚地看见正下方两个人不知说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要到四分钟了,这就逼近自己的极限。
刚才太过紧急,还没来得及翻过高墙,那两人就追了进来。现在的尧钢对悬浮的控制力极差,要处于平衡状态,必须保持平稳静止状态,稍微出入,就会破坏这种机能上的和谐。
他静静悬浮在空中,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眼看的一滴汗水从空而降,落在小五的肩膀上。
不好,已经到极限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子正在慢慢萎缩,原本超强的能力流正在缓缓消散。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杀气。这种感觉他极为熟悉,自己在后山演练悬浮技能时就碰到过。
坏了,怎么又遇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这股杀气没有那天的浓烈,但也好似快刀割喉,尖针刺身,十分不舒服。
尧钢汗如雨下,自己也活了二十七年,今天第一次到了死亡边缘。
他的悬浮机能马上就要没了,这时,看到身边是一扇窗户,也顾不得许多,打开窗子翻了进去。
进去以后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极为富丽堂皇的屋子,装饰风格豪华无比,一张大床能并排躺两只大象。地上是艳丽的红地毯,天棚挂着璀璨的犹如宇宙飞船一般的吊灯。一排大书架横贯整个墙壁,上面插满了大部头的书籍,还摆放了许多说不清朝代的古玩。
尧钢再也坚持不住,从空中落在地上,还好摔得不重。他蜷缩着躲在墙角,大口喘着气,再也没了力气。
小四和小五把巷子仔仔细细查了个遍,连只苍蝇都没有。小四捂着脸说:“妈的,便宜这小子了。”
过了好一阵,尧钢才恢复体力。身体倒是无比清爽,只是有种**后的疲倦。他擦擦汗站起来,仔细大量四周,心里惴惴不安,一会儿人家不能把我当小偷给抓了吧。
他小心翼翼来到门前,仔细听着。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钢琴声,飘飘渺渺,十分悦耳。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自己是在一处豪宅的二楼,凭栏下望,富丽豪华的大厅中央,有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正在弹钢琴。
因为居高临下,看不清女孩模样,只见她身材轻盈,手指灵巧,正弹着最近很流行的《天空之城》的电影花絮里的美国钢琴音乐插曲。在钢琴上还趴着一只半大的黑猫,正懒懒地打着哈欠。此时此景真是美极了。
这音乐太动听了,一个弱冠女子居然把钢琴诠释到如此一个美轮美奂的境界。尧钢从来没听过真人弹奏钢琴,整个人都醉了。
他揉揉太阳穴,整整思绪,整座豪宅好像没什么人,只有这个女孩。小女孩嘛,太好对付了,我说两句好话就成。
他整理整理衣服,信步从二楼走下来,到了大厅。大厅倒是布置的很简约,正墙上挂着不知谁的毛笔大字:直冲霄九。下笔龙飞凤舞,字骨强劲,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厅里装着落地窗,阳光从外面斜射进来,正落在女孩身上,似乎镀了一层圣洁的金边。
她背对尧钢,全身心都融在琴声之中,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
倒是那只猫极为警觉,在钢琴上慢慢站起,抖抖满身的黑毛,猫眼如线,死死地盯着这陌生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