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牢前站定。
“母亲!”
来人身穿一袭黑衣,头上扎着乌黑的丧花朵。
一张脸却是丝毫看不出疲倦。
午后的强光透过低矮狭小的洞口,映射在潮湿的牢面,将她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延伸到黑暗的牢内。
光射着了她,只看得到一半的脸,白的像个溺死鬼。
萧苏氏,那位一向低调隐匿在众人视线里的城主夫人,夫妻本一体,已经遭遇不测的萧关此刻尸骨还停在大堂。
而这位最有话语权本该主持大局的人,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大牢中。
于情,母亲看儿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偏偏就是这萧未献进了这牢房的后脚跟上,她过来了。
“诺儿啊。”来人微微屈膝着,俯视自己的儿子。
就在半月前,他们还在府门前为重逢喜极而泣。
“母亲,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辱。”
萧未献拖着上身,艰难的挪到她面前,终于能仰视的着她。
“没有,我很好。”
母亲她怎么如此平静。
她不该是这样的,母亲与父亲一直很是恩爱。
从少年时至今,能让他失态之事不过偶尔,在少有的记忆中,自己虽与父亲并不如何亲近,但母亲对他一直呵护有加,上心不已。
如今父亲骤逝,他最担心的便是母亲会想不开。
如今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难不成是早已伤了心,只苦撑着这口气?
“母亲,你告诉我,父亲他真的……”
戛然而止。
“他不是你的父亲。”
平地一声惊雷。
萧未献脑中炸开了烟花图。
岁月毫无痕迹的一张俏丽脸蛋,在这阴干的牢狱中被那刺眼的白光一照,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他的母亲,好像不会变老,十年如一日。
“萧关他,不是你的父亲,甚至,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娘。”
是要做到多么冷血无情,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也不知突如其来的一阵力量,萧未献他撑起了腰骨。
“您在胡说什么!”
父亲尸骨未寒,他也猜测过母亲会受制于人,若是此次真的逃脱不了,自己也绝不能叫母亲牵扯进来。
但万不是想听见这话。
萧未献因愤怒而狰狞的面目,已经从心底认定,她的母亲,是为了保命才这样说。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这个样子没有丝毫的美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要是想离开滴露城,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就如同突然变了个人,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所以,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一字一顿,分外铿锵。
眼神变了,从未见过的肯定。
萧未献不想再争辩,认输。
“好,我信,您说。”
您说吧,继续说,看能编出一出什么戏。
他如今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萧未献歪斜着头,背靠着满是泥垢与霉味的木牢桩上,全身经脉被封,只有试着看能不能冲破穴道了。
表面上眼神晃荡,没有光亮。
迷惑的连他自己都信了。
懒散的如一摊烂泥。
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娓娓道来:“赧月桂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萤山的事。”
“没有。”
“那你知道有关于萤山的事,事无大小,心系几毫?”
“不知。”
“有人问过你关于萤山的事吗?”
“从未。”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诺儿,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些早应该魂飞天外的人所说,我能站在这里,是不想你一直活的不明不白。”
“听我说完之后,你心中所有的疑问都会找到答案。”
萤山!
怎么又是萤山,最近发生的一切,都离不开这个地方。
它到底有什么秘密。
“好,你说。”
他倒是想知道,他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