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全部上,还是一个个来?”他凤眸轻垂,嘴角掠过一丝冰凉的笑意,他正愁着没有人来泄愤,他此刻只想杀人,他很需要一群人来血祭未晚。
面前的虾兵蟹将,仿佛都变成了那一个个朝未晚拉弓射箭的恶魔。
长剑一刀刀地劈了开来,杀!杀!
“来人啊!所有挑衅主子者,杀无赦!”北冥语气极为冷淡,既然主子已经陷入疯狂中,身为臣下,他们只能跟着疯狂,才是对主子最好的保护。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下去就没有人收尸了……”老妪焦灼地呼喊着,骇得双膝跪下,不停颤抖着。
杀红了眼的人,根本不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宝剑上血花飞溅,浓浓的血腥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暴怒。
痛失所爱的那种哀凉,平静,又汹涌。
终于收拾了这一般人,他脚踏着一地的狼藉与血腥,翻身跃起上赤兔马,勒转了马头就要往大景京都冲。
身后忽然转来一个声音,“王爷,你这样贸然行事,万一有个差池,非但不能为端和郡主报仇,还会葬送自己的性命,让郡主死不瞑目。”
伴随着浑厚的声音,姚倾已来到他面前,牵住他的赤兔,神情恭谨地看着他。
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宛城。
一刹那间,望着面前追随着他多年的铁血将军,他终是喟然一叹,“姚倾,你即刻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在宛城驻扎下去。整军待发,假以时日定要拿下大景京都。”
“是!”姚倾一扬头,眉宇间满是欣慰的光芒。
“这名老妇人,不能留。”姚倾看着颤抖不已的老妇人,面露寒光,复又补充了句:“至少要软禁起来。”进军大景是大聂帝国的机密,姚倾变得小心翼翼。
“不,本王要待她如坐上宾。”秦烨下了马,一把扶起枯老婆子。
枯老婆子与她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慌。
“姑娘,你能帮我吗?”他淡然出声,语带诚恳。
枯老婆子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姚倾忍不住上前去,催道:“我们家爷,问你话呢?”
枯老婆子怔怔道:“你叫我什么?”
“姑娘啊!你不是说你与未晚年纪不相上下吗?不让叫姑娘,要叫什么?”枯老婆子眼中泪意闪动,她这是托了姜未晚的福吧,这个俊雅非凡的官家公子竟对她礼待有加。
“倾冷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倾冷贱命一条,平素里只是替人缝缝尸体,糊口度日,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了。”姜倾冷自嘲地笑了笑,眼前的这名公子,绝非大景人,看他气宇轩昂,又有着一身的壮志雄心,这种人就是足以称霸天下的王者。
看得出来他对未晚痴心一片,他想为未晚报仇血恨。
与其到处缝尸糊口,不如追随他左右。
既可以糊口,也可以等到有朝一日,亲眼见到恶人得恶报。
“既然你缝过景墨予的尸首,那么你能告诉我,他葬在哪儿吗?”
姜倾冷点了点头,“我把他悄悄收葬了起来,就在这儿不远的乱葬岗上,立了个无字碑,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他随着姜倾冷到了乱葬岗上,为景墨予点上一柱香。
终是下令,让人将他的尸体刨出来,火烧了之后,将骨灰收入玉盒中。
“你安息吧。等本王收拾了顾慎言,景浩天后,再把你的骨灰迁入你们大景的皇陵中。”
“昏君无德,歼臣当道,大景到了危矣的时刻,本王要替天行道,倾了大景帝国,你不会反对吧。”他拍了拍手中的骨灰,又道:“你也许会觉得本王不够仁义,你拼命救未晚,我却要倾你的国[家。只是景墨予,你已经死了,如今大景天下之主是景浩天,他与我不共戴天,我这不仅是野心,更是想替未晚报仇,我要让所有欺凌过,折磨过未晚的人,生不如死!我要手刃那些个仇人!”
姚倾在他身后,目视着已经陷入执念的他,只是无声叹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敢强干如他,也只是个人,一个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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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他指挥三军以宛城为核心基地,不断向外扩张,降服,掠夺着周边的一座座城池。
战争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山顶,格外的清晰……
无数的喜讯传回来,入夜,将士们以歌舞助尽,软红万丈,媚然可人。
主位之上,他独自坐着,一袭厚锦长袍,墨发以玉冠束起,眉宇英挺,双目中含着浓浓的酒意。
屋外大雪纷飞,又是一个寒冬。
大景宫中与未晚重逢的那一年,冷风呼啸,寒霜包裹着万物,腊梅香,枝头鸟儿啁啾。
在野恋族再遇,皑皑白雪中脊背挺止跪立的那一抹身影,一直回荡在脑海中。
“她最喜欢的曲子是凤凰于飞。”姜倾冷垂首,站在他面前喃喃道。
“你能为本王吹奏一曲吗?”
“当然,无功不受禄,秦王赐我温饱,使我免受流离之苦,我还未报答你呢?”姜倾冷话落,缓缓举起腰间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在空荡的竹林间飘散开来……
冬去,春又来。
站在大景京城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人生是莫大的讽刺。
他与她一次次地相遇,重逢,却又一次次地错过。
最终永隔天地之间。
今天,他又回来了,回到她的故乡。
今天,是要做个了断的时候。
马车上,姜倾冷专注地吹奏着凤凰于飞,缅怀着两人共同的故人。
顾慎言不顾一切地往外跑,他一路追着声源而去。
马车向着顾氏墓地方向奔跑,耳旁风儿呼啸而过,空旷的墓地上,传来一个句句深切的呼喊:“姒若,父亲来了,来看你了……晚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出来啊,出来让我再看你一眼……”
懊悔的声音,撕心的呼唤一遍又一遍。
顾慎言满目悲恸,近乎绝望,悠场的笛声再次响起,格外的清晰,山雀鸣叫,野花争艳,他踏风而来,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邪魅的冷笑,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我一直在等你……”
冀北战役上,他饶了顾慎言一命,那个时候顾慎言的命就与不属于自己,只是一个诺言,顾慎言就如此的辜负!
“北冥,把他带回去,赐他万箭穿心之刑,用他的血祭奠那一年宛城上壮烈牺牲的韩王军队,祭奠姜未晚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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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铠甲的勇士踏上绿草悠悠的山路,一路狂奔来到凉亭,面前环山傍水的是一座娴静安雅的竹屋。
“摄政王,契王爷求见。”
他坐在石椅上正与北冥下棋,顿时放下棋子迎了上去,“契兄来了,快请上坐。”
和尚身着绣有雅萱竹的白色僧袍,他踩着轻风而来,环绕在他四周的是一股奇异的暗香浮动,来者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属的契国二皇子,这是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品貌出众,不论是武艺造谐还是个人修为,都深不可测,尽管他早已 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却无法掩去他身上的王者气息。
心怀天下,温文尔雅,是对这名契国皇了最完美的最好的诠释。
“契王爷。”北冥连忙上前行礼。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尘。”契二皇子单手立掌,俨然一幅出家人的作派。
他斜眉望向挚友,嘴角轻笑,“好一个看破红尘的和尚。本王怎么觉得,今日山林之内无摄政王,也无契二皇子,只有两个凡夫俗人,两个一同玩耍过的莫逆之交。”
“当了和尚,不会连棋艺也忘光了吧?”他复又朝着棋盘落下目光。
“季烨兄情谊,不敢相忘。”和尚淡然道着,他们一个是契国皇子,一个是聂国皇子,两个国家之间又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却不减两人之间一见如故的情谊。
“既是如此,那是陪我下盘棋。”语毕,他先行坐落,轻捻一颗白子开了局。
“贫僧恭敬不如从命。”和尚跟着坐下,抓起盘中的黑子,布下。
这一局,两人下得难舍难分。
摒弃身份,两个人只是最简单的好友。
黑子已包围了白子,和尚抬头看着处变不惊的他,淡雅微笑,“季烨兄,本是心怀天下,义薄云天之人,为何要这么执著于杀戮。”
“你是做惯了甩手掌柜,你们大契国的天下有你那个草包皇兄递你揽着,你大可以逍遥天下,我这大聂国各路人马虎视耽耽,我不开疆拓土,就有人把我们大聂国蚕食、吞并了,我可闲不得。”
和尚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啊,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你那弟弟的天下,若非你守着,早就是别人的。”
“你若是契国主位之上人,我必定要杀了你,永绝后患。”他笑了笑,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我若在其位,必定要以取你首级为要务。”和尚不羁的口气中却含着尊贵非凡的霸道。
他轻咳了声,尽管刻意装作云淡风清,还是难掩身体的疲惫。
“听说你病得很重,是因为这样你才一定要大动干戈吗?”和尚蹙了蹙俊眉,难掩忧心。
“本王倒真想早早死了,去见她,只是大业未完,恐来生再有牵绑,又是一场错过,本王就铁了心,要早成大业。”他笑风轻云淡,却难掩平生执念。
“我倒是听人说起过姜未晚郡主,我想她在若是有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我今日请你来,倒是有事是相求。”他收敛起情绪,屏退众人后,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通灵宝玉递了上前去。
和尚蓦然脸色大变,“这是……”
“这是珠联壁合佩。”他笑了笑,难掩眼中欢喜。
和尚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倒希望握在你手中的是一株龙蜒草。它可以你手中的玉佩值钱多了,你要是有这心思,不凡去找找看,兴许这世上还真有这味药。”
“本王一个垂死之人,要龙蜒草做什么,本王可不想孤零零一人独活于世。”他嘴角笑意不变,却依旧执着,“你不是有上天入地之能吗?你不是可以预知将来吗?本王问你,姜未晚在哪里,她可是投了好去处?”
“你这般固执,可是想再续今生未尽之缘?”
珠联壁合玉壁,据说是上古黄帝收藏的一块玉石,此玉玲珑通透,采自于女娲补天时落下的那块碎石,后经秦帝时期的名匠江南历时十五年精心手工打造,成就了这块通为的宝石。
“这是珠联壁合玉壁,没错吧。”他看着多年挚友,一脸迫切地询问。
和尚回答的诚挚:“这么好的一块翡翠三合一雕刻,各中接连的天衣无缝,玉雕图腾又是秦帝执爱的“龙凤”,龙凤盘居两侧,龙凤呈祥,完美无暇,尽收天地万物之灵气,这的确是绝无仅有的珠联壁合玉壁,有通天入地之能。”
“那么太好了,你带我走一遭,让我进入姜未晚的空间,我想去看看她。”
“只是看一眼吗?”和尚眸底深入滑过几抹怀疑。
“你不信我?”
“自上古以来,天地循环,周而复始。没有人可以修改天命,你得到这块珠联壁合玉壁,已是逆天之举,还想要穿越未来,你简直痴心妄想。”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出生时就天降祥瑞,乌云散去,红日映满皇城,全城飘香,后来你又被祥天法师收为高徒,这不假吧。”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