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本意无可厚非,京中的元老重臣有他们这帮人看着,而他们这帮人呢又有蹇硕看着,而蹇硕呢又有太尉刘虞看着,而刘虞呢又有元老重臣看着,达到一个相互制衡的效果,互相牵制,从而使新天子可以从容掌握政权,只可惜,天子的突然驾崩让蹇硕变得孤掌难鸣,如果天子没有驾崩潘隐未必敢造反,但可惜,天子并没有等到除掉大患何进,更没有等来太尉刘虞的上任。
天子的骤然离去,何进的迅速发难,以及蹇硕的不知所踪,就赵忠的口吻来看,他必死无疑,可以说如今的雒阳局势已经彻底扭转,原本简单明了,现在却变得错综复杂,何进在除掉蹇硕之后,毫无疑问会借机发难,扶长子史侯登基,天子临终没有遗诏,而嫡长子继位又符合礼法,大臣们没有人会反对何进拥立史侯为新天子。
还有一件事让他惶恐难安,待新天子登基之后,大权在握的何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结下的梁子太深了,而这才是赵忠和张让此时真正担忧的,除掉他们这些人,说简单,对彼时的何进来说很简单,说难,也一点不难,最后时刻,守护在天子身边的就是他和赵忠以及蹇硕,而且就太医令诊断的结果天子最少能熬过今夏甚至是今秋,可是天子却在这么个关键档口溘然逝去,如果何进要找借口对付他们的话,这无疑是最好的一个借口。
弑君。
何止只是除掉他们十人,灭他们满门都是轻的。
而且何进真要借天子逝去做文章对付他们,他俩还真无法开脱?
起居朗?
也许吧,可能真正澄清吗?
天子连遗诏都没有留下就猝然驾崩,就算有起居朗记录天子日常言行,可何进要借机发难。要栽赃他们伙同蹇硕弑君,那时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也要背个弑君的嫌疑。就凭这一点,他们就活不了。
莫须有的罪名。想不死都难,他们这阴损勾当没少干,自然深有体会,怕被栽赃陷害,不过两人也不是没留后手,首先就是求何后自保,有何后;他们就会平安无事,其次则是靠骠骑将军董重。只有董重无事,他们才能够反扑,才能够扭转局势。
可是还有一点是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董侯的安危,虽然史侯与董侯兄弟情深,情谊甚笃,可要是何进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的一切后手都将变得无益,不过张让的担心却被赵忠全盘否决,何进还没那么大胆子去对董侯做不臣之事。不然他就会背上谋逆的骂名,就现在的何进来说是承担不起的,更何况董侯身边还有董太后呢。只要有一点警觉的人都会明白,现在最需要对付的绝不是董侯而是董太后以及董重,相比来说董侯并没有多大的‘危险’,而真正的威胁是(董氏)外戚。
这将是一场外戚之间的斗争,该如何押宝?张让双眸精光熠熠看向赵忠,而赵忠以同样的眼神瞅向了张让,此时此刻两人所感受到的并非是心有灵犀,而是彻骨的悚然,他们惊奇发现两方之中虽然何进占优但董重也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该如何选择?后背发凉的两人犹豫了良久,最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两边都去讨好,虽然冒险了点。如果被察觉,那可就是两头都讨不到好,可如果成功,不管谁掌权,最少都不会有事,风险与机遇并存,他们想要为之一搏。
消息不胫而走,要不老话说坏事传千里呢?
原来宦党集团发现张让、赵忠难看的脸色后都识趣的拉开了距离,反观士大夫、外戚则三五成群,只是片刻就聚集起偌大的人潮,开始猜测起了各种可能,此刻德阳殿内清晰划出了二大阵营,外戚与朝官。
而在而大阵营之内呢,又划出了数个小阵营,近百名官吏在偌大的德阳殿内焦灼不安,猜测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议论最多的还是天子的病情如何。
可天子已经多日不见外官,根本无人知晓,问中涓?不屑,也不会得到答案,其实这些个老狐狸就算不去问,心中也都猜了个*不离十,今日这么突然召集百官前来大朝会的德阳殿,很可能是要册立太子了,而在这个时候册立太子,其实与册立储君无贰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子大病初愈了,露面只不过是给朝廷百官吃颗定心丸。
两种可能,却会带来全然不同的结果,对于这些老狐狸们来说,他们必须要做出应对,如果是天子痊愈,那么该如何去应对;如果是册立太子,又该如何应对,或者说是天子驾崩要立新君,又该如何应对?
这样的疑虑在无数人心头闪过,有坚信天子痊愈的,自然就有深信天子立储的,但还有一些人,却深信天子驾崩了,至于他们的依据是什么,并不是已经知晓了消息,而是通过望京楼至今没有敲响的钟鼓报时猜测出来的。
而像这样的人还大有人在,不过确是从张让和赵忠的表情猜测而出的。
但不管是如何猜测而出,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天子的状况,无疑变得扑朔迷离,扣人心弦。
按照常理,国君在最后时刻肯定会召集些权臣、重臣甚至是亲信安排立储事宜,但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如位高权重者三公,除新任太尉刘虞在上任路上未至京师外,司空刘弘、司徒丁宫此时都在德阳殿内,再比如天子亲信中常侍亦全都出现在大殿之内,这就让此时出现在大殿内的文武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事态变得扑朔迷离。
为何?
因为外戚,外戚没有一人出现,不管是董骠骑还是何屠夫,这两位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甚至连他们的亲信也没有出现,很多人开始在心中嘀咕,也许此时在某处正在上演着一场清除外戚的好戏,只不过这些文武百官们却不能表露,更不可能和人商讨议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