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年登上高台,对着四周恭敬的作了一辑,道:“小子刘冠,乃沛县人士,秉承师傅之教,负笈游学,博稽六艺,虽不能行万里路,却也北至泰山,南下广陵,这一路走来,览遍千山万水……
另一名学子趾高气昂的登上台,言说一番前往鲁郡与名士孔昱的一番‘邂逅’,孔昱为孔宙七子之一,若说后世他这七个儿子里最出名的那当然是以让李的孔融最为世人熟知,但在东汉末,这位身为党锢名士领袖的孔昱却比孔融这个弟弟名头响了太多太多。
当年轻学子说出孔昱的名字后,现场可见到处都是倒抽冷气声,尤其是他将与孔昱的一番对答分说之后,会场四周众人无不是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有心中嫉妒者,即使连连腹诽,但耳中却不敢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看着那位姐姐一脸沉醉的样子,甚至是身边的妹妹和甘倩都是频频点头,心想这个孔昱很出名吗?我都没听过。也却是,像他知道的人物,无不是秦皇汉武,即使看过一两遍三国演义之人,也很难记住这位在演义中被一笔带过的名士,即使记住,那也是他与刘表同为江夏八骏!
之后的学子们畅谈着高山大川,但刘澜早得郑老寿星解惑,知晓这些学子游学很难游走太远,能将附近山川形容的绘声绘色已然难得,再加上说这些见闻,本不是说与那些富户大族子弟听,而是那些贫寒学子,如此一来自然能够引来众多眼球,至于刘澜,却听得索然无趣。
刘澜在一边打着瞌睡。像是犯了烟瘾,想和几位姑娘谈谈心吧,可人家姑娘认认真真的听着。他之前只是瞌睡声稍大了一些,都招来了六双白眼。若真在某位女女耳边嘀咕一句,只怕拳打脚踢就只能跑路了。
蓦地,终于轮到一旁乔暨登台了,这倒让他打起了几许精神,只是他上台也如之前那些学子一般,立时让刘澜没了兴趣。
“小子乔暨,乃豫州人士,远游至青州。登一山,名劳山。劳山一名,小子问询当地土人:始皇灭七国,慕名而登劳山,因山路险峻,必得万人开道,千人拥挽,百官扈从,劳民伤财,所以“齐人苦之。而名曰劳山。”
“毫无新意!”刘澜轻声嘀咕了一句,却正好被姐姐听到,回头瞪了他一眼后这才又看向演说下台的乔暨。
刘澜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些士子清谈误国了。都说三国时代是大争之世,这个时代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还有一心扫平寰宇,唯才是举的曹孟德!
可除了这几人,再去看看剩下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就真的能明白曹操为什么要唯才是举了,就眼前这些士子又有几人不是高谈阔论,又有谁记得现在天下纷乱,北边乌丸鲜卑还有匈奴磨刀霍霍。南边山越不时攻掠郡县,还有西南蛮人与羌氐?
而在中华内部。各地‘军阀’混战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天下大灾小害不断。卖房卖地,卖儿卖女的人一天多似一天,就是易子相食也屡见不鲜……
可这些能够扭转这个时代最后一点希望的读书人,关心的却是山水诗词、上古先哲,就是在这里高谈阔论想的也是赖以出名之后能谋一个美好的前程!
这还是汉初仅仅因为刘邦被匈奴围困,就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忍辱负重最终打败匈奴的华夏子孙吗,难道我堂堂中华儿女,炎黄子孙真的需要游牧民族一次次输血才使中华文明得以延续吗?!不,不能,中华民族的血性不能断,不能从这些士子手中断,从今而后,要让狼性回归,要让外族震颤!
刘澜心中下着决心时乔暨下台了,而之前那位中年则再次登台说道:“之前乔公子言道秦皇,正合今日议题,不知哪位学子登台抛砖?”
主持的男子正要往下走,大乔一对漂亮的杏眼却是一转,我弟弟说时你那般不屑,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操起嗓子极不淑女的说:“这位先生且等,今日我们杏林来了一位贵客,乃是徐州刘使君,不若让使君登台畅言几句,也好叫我等学子聆听教诲!”
台上男子怔了怔,回头看向大乔,点头道:“既然刘使君尊驾在此,我等学子自然要洗耳恭听!”
台下学子躁动连连,纷纷小声交流着,没想到刘使君就在杏林,待会的辩论说不得要多费些口舌,从而被其欣赏,出仕徐州。
刘澜都傻啦,他就是来找郑玄问问招揽张昭一事的,哪想过还要上台演讲,上学时莫说是登上主席台了,就是登上班里的讲台也都寥寥,最多的倒是后讲台,不过却是罚站……
这小妞这是记我的仇,打击报复我啊。刘澜咬牙切齿看着回头一脸得意,好似捡到几百枚金饼一般的大乔,她那胜利的表情,恨得上去咬她几口。
这么关键的时候,刘澜当然要寻找外援,看了半天,当目光落到许褚身上,他调转了头,一副小心警戒的模样,至于张颌,更是摊着手,张着嘴在那里念叨着,看口型像是主公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羞于辞色。
最后落在国渊身上,刘澜的眸子立时射出了道道精光,救星啊,可还没动,这小子反倒先走了过来,反客为主,道:“主公,好好表现!”
我擦啊。刘澜现在手心里都是汗:“说什么你也得帮帮我,卖文不是我的强项啊,若是军中训话还差不多!”
“主公不用紧张,其实你就把他们都当成你手下的士卒,您就是说错了,他们还能把您怎么样!”国渊语重心长的说道。
也对啊!不把他们当人看就行了呗?刘澜嘿嘿笑了笑,却正好瞧见大乔一副捉黠笑意,而甘倩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正低声交谈着。好像正对她这一手大加赞扬着。
我吃瘪就让你们这么高兴?靠,不让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女知道知道厉害,你们还真当哥们是吃素的!
刘澜迈着大步登上高台。刚站稳,便受到了四面八方。山呼海啸的掌声,犹如海潮拍击的岸堤,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然手心怎么全是冷汗,但不把他们当人看,可他娘的真难办到啊!
给大头兵讲,都是文盲,你说啥是啥。可给这些知识分子讲,一句错,那可就要丢人丢大发了,而且台下还有两位等着看热闹的小娘皮!
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刘澜在万千瞩目下终于开口了:“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想必之前那小丫头片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今日大家已经说了够多的山川地理,名人访谈,我就不在此浪费唇舌了,不若就说说这清谈吧!”
台下听到刘澜叫那位貌美姑娘为小丫头片子。嗤的一声发出了数声轻笑声,随即招来了众多怨毒的目光瞪视,立即发现失了礼数。急忙噤声憋气,但许褚那一边一帮大老粗哪管那么许多,笑了好大一会儿方才收声。
而被刘澜说是小丫头片子的大乔则被气的面色绯红,齿咬薄唇,身边旁的甘倩看着台上茕茕孑立的刘澜,更是腹诽着其人谎话连篇,可谓信手拈来,面皮之厚天下少见,就是登上台。面对诸多目光,依然能够谈笑风生。果然是厚颜无耻至极!
台下的笑声让刘澜心中的紧张缓解了许多,朝着甘倩的位置眨眨眼。却换来了一道白眼回击,而在收回目光之际,更是被一旁大乔欲要杀人的眸光直视,立时扭头不去看她这边。
这在台上还真不错,我在台上说你,你还不能回嘴!心中得意,嘴里却说道:“今日诸位学子讲游历,讲学识,讲见闻;议天,议地,议时政,本无可厚非,但这样的议论,却为何不放在实干之上?所谓清谈误国,实干兴邦。”
学子名士清议,乃风气,用句后世时髦话说,你要不清议,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学子是名士,但在这些人中,有真正的实干家,但更多的学子却抱着侥幸,希望能够在清议中一举成名,步入仕途。
汉朝选官,一为举,一为辟,举孝廉首先说孝道,但孝顺之子多如牛毛,想要以此为官,难于登天,至于被朝廷征辟,自然就要出名,而想要出名,这清议就是最好的途径。
实干大家都知道,但若无法入仕,又如何去实干。其中一名学子扯了扯嗓子,说道。
实干,并非说是要你们这些学子干出什么政绩,造福多少百姓,这样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学子干的,是官府干的!
所谓兴邦者,才也;基石者民也,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方才听诸位学子一番讲述,却只言与名士畅论天下,只赏沿途风景绝美,我心中感慨莫名,方今天下兵戈四起,徐兖之地十室九空,更有父母易子相食,这算得上什么实干,充其量就是些空谈误国之语!
鼓掌声响了起来,但却是寥寥无几,更多的却是无地自容,刘澜说的太直接,太*裸了点,所谓打蛇打七寸,而他这一番话正好打在多数学子七寸之上。
“我等清议,乃畅谈经世济国之学,纵论历代政策得失兴衰,所谓清谈误国,实为缪论!”
“只道是高台楼阁,却不知皆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若看不到蝼蚁多牟,岂不是可悲可叹,就是有才,也是庸才,何谈兴国一说?如我之前所言,欲兴国,才也,但百姓才是基石,若无基石,便有才又如何兴邦?若主次不分,主次倒置,就是入得天子之阶,也定是祸国之贼,焉能为国之大贤!”
“先贤推行仁义,以礼治天下,照我看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尔等眼中黔首小民想要什么,只有基石壮,才得以兴邦,基石强,才得以国强。而汝等只在这里空谈,却不知民间疾苦,是为不仁,知百姓疲敝却不加理会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辈妄论政令,是为误国,尔等即使有济世安民之才却不出仕,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读圣贤之书又有何用?”
刘澜一口气说完,顿觉神清气爽,长长吁了口气又道:“清谈不是不可,谈古论今无可厚非,但众多学子却无一人关心民生,这书不如不读,风花雪月,高山流水留在酒桌饭桌之上,退一步来说,你们就是站在这高台之上谈各地的风土习俗,我也不会将你们喷的狗血喷头!”
刘澜看向甘倩,却发现那丫头正低头沉思,而那位姐姐则是一如既往的一脸不屑,至于弟弟刘澜压根就没去关心,直接跳到妹妹身上,却发现她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立时还了他一个自认为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心中却想希望这一番话可以点醒他们吧!
反观学子,此刻大多面色煞白或是涨红,但这种人多是滥竽充数,只为求名,即使被刘澜点中七寸,也不敢出言反驳,而那些坦然自若者,却多是赞同刘澜的,即使是之前登台的乔暨,此时也是一副豁然开朗拨开云雾之状。
“使君一言如若醍醐灌顶,使我等豁然开朗,如坐冥濛,即使破书万卷,亦漂泊书海,不及登岸!我等学子拜请先生再讲箴言,得以聆听教诲!”
看着下面崇拜激奋的人群,刘澜却一副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就这么喜欢被骂?这tm是啥世道啊,不过比后世看电视里面的那些穷酸秀才强多了!
“尔等所学圣人之学所为何?做得高官,荣耀门楣?”刘澜扫眼四周,语重心长,道。
之前那名学子道:“荣名厚利,世所同竞,而昔贤谓:“求之既不可得,却之亦不可免。”此“却之不可免”一语最极玄妙,处世者当深信熟玩。盖求不可得,人或知之;却不可免,谁知之者?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求为?又求之未得,不胜其愠;及其得之,不胜其喜。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喜为?又己得则喜,他人得则忌。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忌为?庶几达宿缘之自致,了万境之如空,而成败利钝,兴味萧然矣!”
刘澜怔了怔,没想到此人还真有些才华,多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身长七尺,穿着一袭绛青衣,浓眉大眼,鄂下胡须足有一尺,笑问道:“不知这位学子名字?”
“单子春!”学子不卑不亢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