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国公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猛的掐了自己个一把,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们,都不自在的扭了扭动身子。武将就是粗鄙,你丫的那么大力气揪屁股,当后头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么?
还是他们文官斯文,大部分的人早就练就了说流泪就流泪的官场必备本领,就是那等不开窍的榆木疙瘩,那也是袖袋里揣着带辣子的手帕,哭得斯文。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老臣一时鬼迷了心窍。同老臣相熟的人都知晓,我家中早些年丢了嫡长孙,一直在找……”
“牛竤不争气,牛家军虽然挂着我姓牛的番号,但那也是大陈的军队,是官家的军队。不能够因为牛竤是我的孙子,我便让他挂帅。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要为大陈纳取良才。”
“我去边关的时候,本就是去招揽金子君同金子炎的,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是我的亲孙子。诸位啊,我当时悲恸欲绝,你们能想象么,我找了那么久的孙子,那么出息,长得那么好……若是我早到一步,早到一步……”
“可惜老牛我没有那个命,我去的时候,牛茆已经死了。金子君做了我们牛茆一二十年的亲兄弟,那便是我的亲孙子。牛茆已经实现不了当大将军的梦了……”
“金子君能征善战,可因为是西夏人,也做不了大将军了。我实在是心中惋惜,一时悲愤,方才想出了这么个昏招。要不然的话,冲着牛茆的份,他不也得管我叫一声阿爷么?一样是我牛家子孙。”
“我不忍子君断了前程,不忍大陈失去一员猛将。于是便想出了偷梁换柱之计。外人只知晓金家有一个儿子是西夏人,也只知道其中有一个人是牛茆。”
“金子炎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同意我这样做,保全他义兄的。官家,老臣一时糊涂,老臣有罪。还请官家责罚!不过这一切与我牛家族人无关,他们都只当是真的牛茆回来了。”
“”老臣做的错事,老臣认了,可通敌叛国这顶大帽子,请恕老臣不敢接啊!”
朝堂上又议论纷纷起来,一时之间,宛若市集。
本大陈就兴开言论,文官更是三五不时的你讥讽我一句,我嘲讽你一朝的。
“呵呵”。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朝堂上,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的人,脊背发凉的转过身去。
其实不用转身,他们都知晓,整个早朝上,会晓得这般嘲讽,这般有内涵的人,只有柴佑琛一个。
他虽然升官升得快,但如今也还只是个御史少卿。在这左右一把公卿,右手一把将相的早朝之上,可不是站在后头的小官儿么?
可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小官。
“牛将军下次揪自己臀的时候,力气可以小一些,您穿的是丝绸,经不起这般折腾。得亏现如今是初春,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站在后头的人,眼睛可都要辣瞎了。”
扈国公一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屁股。
一旁的金子君仔细的看了一眼,朗声说道,“没有破的,他骗你的。”
扈国公瞪了金子君一眼,将手收了回来,其他人着实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柴佑琛却是没有笑,“倒是没有想到,扈国公是个这么惜才之人呢?那么柴某就有个疑问了,扈国公可是觉得,金子君在陈将军手底下,就是屈才了?是被埋没了?”
“金子君真正一战成名,是在金子炎战死的那场战役里。牛家军并不镇守边关,同那地儿相处甚远。扈国公是有透视眼,还是顺风耳,隔得那么远,便知陈将军身边将要出两个人才,要过来抢人?”
“在此战役之前,金氏兄弟虽然也有战功,但整个大陈朝,像他们这样的人物还有许多,毕竟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弱冠上下得年纪。他们已经在陈将军手底下做了偏将,说明陈将军对他们已经是十分的赏识了。”
“扈国公就那么巧,全国各地哪个军都不去,偏生去了有亲孙子在地方;说是招揽人才,又不知道是哪里的自信,觉得自己个能抢走边城守将的左膀右臂。你莫非当陈将军是吃素的吗?”
“当然不是,你恰好在那个时候,去了边关,又自信能带走他们,不过是你早就知晓,金子炎就是牛茆。”
扈国公哼了一声,只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知道,就算我早知道又如何?不懂你在说什么。”
柴佑琛走上前了一步,轻轻的拍了拍金子君的肩膀,“你懂,金子君不懂。”
“牛安乃是扈国公身边的仆从,他去了扈国公的驻地之后三日,扈国公启程去了边城。当时牛安,领了一位西夏的妇人见了扈国公。在那时候,他便知晓了金子炎便是牛茆。”
“同时,同那位西夏人达成了一笔交易。”
金子君神色一变,瞳孔猛的一缩,看向了柴佑琛。
柴佑琛点了点头,“你想得没有错。金子炎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不过是扈国公通敌交易中的一条罢了。”
扈国公一听,一跳三尺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
柴佑琛拱了拱手,“请官家召牛安问话。”
官家点了点头,眨眼功夫,牛安便已经走了上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扈国公,噗通一声跪了下地。
“先前我也说过了,金氏兄弟虽然都不错。但金子炎这个人,行事鲁莽,不用脑袋行事。像这样的人,多半只能打个先锋,做不了大将。正如其名,牛家之中,嫡枝也好,旁系也罢,像这样的人,多如牛毛,压根儿不出彩。”
“并非扈国公所望。而金子君则不同。这样的人,不管回到了哪个家族,那都是需要掂量的人才。牛家很缺,可是金子君本身的家族,却并不想要这么厉害的人物。”
“牛安,把你招供的话,再详细说一遍。”
扈国公一听,对着牛安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老夫待你不薄,何以同外人一道儿害我?”
牛安擦了擦嘴角,对着官家磕了一个头,“贱民牛安,便是写信给御史台,举报扈国公牛格,通敌叛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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