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宅子的路上,简植惭愧实在是没有好的说辞,可以不让禁海令出台。大明境内战乱虽止,但漠北还在与残元征战。民力不丰,国力维艰,朝廷确有难处。回头一想,献上海图,留下一个再开禁的种子,也算成功。那一片大陆的诱惑,对帝王来说是不可抵挡的。海禁,总不会一禁到底。等朱皇帝缓一缓,就不信他对那片大陆不动心。
只是刘基那老头太滑了。本来是找自己来打听对面大陆虚实的,到最后只用几句话,自己倒得谢谢他!
回到宅子,冯寡妇和小玉都在。大家吃完晚饭,俩人要回面包坊时,简植拿出来和小玉购买衣物时,另外购买的一套首饰送给冯寡妇。说是感谢冯婶一生辛苦,养大了一个好姑娘,最后许为了自己的妻子。
冯寡妇谢过,转身出门时,眼泪在眼窝里都藏不住了。
简植离开了九个多月,这时需要与各个商家见个面。还是用请帖,请帖内容还是简洁无礼,地点还是善合楼。
善合楼宽阔的大厅里座无虚席。太子没有出面,常茂和康铎自然是不能缺席。要不然那些精明的商家,就会猜测简植和背后权贵的亲疏与否。简植自然不能给他们离间运作的机会。
酒宴上,简植满脸的商业微笑,亲切与各个商家交谈,询问各家的生产情况。商人中,有人知道简植出海之事,精明的商家便言语打探。简植只是简单说了一说,在醺醉的状态下表达出一个意思:那片无主之地上有金矿,只是这次没有找到,甚是遗憾。
结束的时候,简植已经是醉的歪歪倒倒。在马胜的搀扶下,简植一脸傻笑的与各个商家拱手道别。马胜无奈只得雇了轿子,抬着简植回到府宅。
进了府宅,简植就甩开马胜进了客厅要茶水喝。
马胜一脸懵的跟了进来:“你没醉?你连我都给骗了!”
简植哈哈大笑:“没告诉你,是怕你有压力,演的不像。通知府里知近的人,以后,如果有人打探美洲金矿之事,必须一口咬定那是谣言。就说家主我从来就没醉过,更不可能信口胡说。”
马胜:“你想让他们出海?”
简植:“嗯!咱们过几天出海。到刘家港,记得提醒我通知李老板,想赚钱就不许制造飞剪船,把盖伦船的价钱翻十倍!”
五月二十六,栖石镇,傍晚。
整整三天的细雨,让小巷的石墙都散发着忧郁。阴湿的风裹着简植的身体,简植敲响了魏家铁匠铺的门。“吱呀”一声,魏铁匠的大徒弟艾锁打开了大门。
“我找你师傅!”简植说完就奔着铁匠炉去了。
“哦!”艾锁应了一声,关上了大门。
铁匠炉前的摇椅上,坐直了身体的魏安石转过头站起身:“简公子怎么这个时候来我这了?”
简植:“还以为你在屋里呢。快让我烤烤火,这天气怎么这么阴寒!”
魏安石:“艾锁,快给简公子搬把椅子!”又对简植说:“简公子先坐摇椅上。”
简植:“你坐你的,我要抱着炉子坐。冷死我了!”
简植接过艾锁拿来的椅子,坐在炉门前。魏安石看着简植坐好,呵呵笑道:“这天气,屋里可不如这炉火前舒服。你要不来,我就要在这炉火前睡着了。简公子这天气前来,可有要事?”
简植:“嗯,有事,一会说。近来生意可好?”
魏安石:“托公子福,还好。只是公子取走匕首后,也只剩下给邻居打造个镰刀、锄头什么的。日子还过得!”
简植从怀里掏出了原先打造的金属锉刀,递给老魏:“看看这个钢口如何。”魏安石接到手中颠一下重量,又摸了一下锉刀表面:“感觉很硬,干什么用的?”
简植喊艾锁拿过来一把锄头,按在炉前铁砧上,用锉刀一下一下打磨锄头的边缘。锄头的边缘露出了灰白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锋利。魏铁匠接过锄头看了看,又拿过锉刀挫了两下,惊讶的对简植说:“简公子又发明了新的冶炼方法?”
简植坐到椅子上对艾锁说:“艾锁,给我倒杯水来。”艾锁应声去了房屋内。
稍后,魏安石说:“简公子如果信得过我,有话不妨明言。”
简植:“自然是信得过。是这样,我有一块地方,需要你在那里帮我带一些徒弟出来。最多三年五载,到时候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不离开。如果你离开的话,你可以带走所有的冶炼方法。如果不离开,你就是我的终身大匠。”
魏安石:“有很多种冶炼方法?”
简植:“很多种!我掌握了一些方法,你我共同摸索。理论上,可以冶炼出无数种钢铁。”
魏安石沉默良久,说:“铁匠就是手艺人。一个绝活儿,能养活好几代人。简小哥真的舍得给我?”
听魏铁匠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简植笑了:“我已经给你一个了,不是吗?再说,我会很多职业的绝活,并不在意这一个职业的。”
魏安石:“那好,我干了。安排一下家里,我这就跟你走!”
简植:“不急,安排好后你去找我。那个地方比较远,你可以带几个徒弟一起去,也好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六月初十,简植和曹十二等一行人来到刘家港船厂。港口里的水面上,停着五艘飞剪船。飞剪船是新船型,还没有人定制,这五艘船,是李存方建造出来准备现货销售的。简植现在有大量的银两,而且也特别需要船只,简植准备全部买下。
船厂里,简植坐在宽大的木制桌子边,李存方让徒弟上了茶。愁眉苦脸的对简植说:“老赵回来后,就说要跟着你离开船厂。合作了一辈子,我是实在舍不得啊!”
简植:“实在抱歉啊李船长,给你造成了麻烦。派人去喊一下老赵,我正好有个事儿和你俩说说。”
李存方:“你进屋时,已经派人去了。他一会就能到。”
正说着,老赵推门进来:“见过简公子。”
简植:“老赵来的正好,坐下聊。”说着掏出皇城腰牌递给李存方:“李厂长可认识此物?”
李存方:“这是门禁腰牌,不知是哪里的?”
“应天府皇城的。实不相瞒,衡之与当今太子交好,时常进出皇城,听得了一个消息。”简植喝了一口茶,权衡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倭寇和张士诚残部夹杂在一起,屡屡寇边。朝廷的重点又都放在北方残元那边,无暇他顾。所以准备发布禁海令。估计这禁海令年底就得颁布。到时候将片木不得下海,还要边民内迁。这船是造不了了,两位老哥,还是要早作打算!”
老赵粗着嗓子说:“你看你看!我说让你跟我们去南洋,你就是舍不下这份家业。皇上不让造船了,再把你迁到内地,没河没海的,看你咋办!”
李存方沉默半晌:“简公子可莫要哄我!”
简植哈哈大笑:“李厂长知道,衡之一直盼着老哥能到南洋助我,可衡之怎么会用孩童一样的方式哄骗老哥。这禁海令得年底才能颁布,到时候有了风声,再做打算不迟!只是这次,我还是要把老赵带走,南洋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到年底,老哥要是决定去的话,你还是厂长,老赵还是你的大匠。必不会让你们老哥俩分开!”
午饭时分,简植推说要回船上安排起航,离开了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