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被秦氏抄了扫把揍了一通的情形被后头来买豆腐的村民瞧个清楚。
没人出来拉架,他们见王三被抽的嗷嗷叫唤,都当个戏看,就差没拍手叫好了。
“让你起那歹心!”
“让你伸那脏手!”
一声声的惨嚎,和着刷刷的扫帚破空的风声,王三被抽的涕泪横流。
经了前几日那次,他的伤还未好全,此时又被个妇人追着猛打,周围的村民不仅没一个来帮忙的,还凑在边上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一下子,竟是让他身体和心理都受了创伤。
庄可卿立在豆腐摊子后面。她自娘抄了扫帚之后,嘴巴就没闭上过。
这扫帚挥的虎虎生风的,是她娘?她那个说话都没个大声的娘?
一出闹剧硬是上演了一刻钟,直到王三受不撒腿跑了才算完。
周围的村民这时候才围拢过来。他们七嘴八舌的,都凑上去问秦氏如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明明是个面团性子,怎的今日如此火爆了?”
“是啊,秦氏,那王三如何惹你了?”
秦蔓枝哪愿意去解释其中缘故,她闷着头回了院子放下扫把,接着就出来把豆腐摊子收了。也不管外面还没买着豆腐的村民们口中的抱怨,直拉了女儿的手,就进了屋子。
“可儿,我本想缓上一段时间才同你说的。”秦蔓枝把女儿按坐在床上,自己坐了另一边。对着庄可卿郑重说道。
“娘,您要说什么?我且听着呢。”庄可卿从未见过娘生这么大的气,此时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王三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赖子,专是会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本以为你年纪小,根本不懂这些,之前怕说了污你耳朵,可今日发生这事,我却是不能不说了!”
“前些日子你桂花婶子就提醒了我,说是那王婶见咱家豆腐生意起来了,没安了好心。想趁着你还未定下婚事,让他儿子诓了你,好娶你得了这豆腐方子,接手咱家的生意。”
庄可卿本就觉得今日王三出现很奇怪。如今娘这么一说,她就瞬间想通了。
这王婶子倒是打的好算盘。
只要她儿子得了手,那庄家不光赔了豆腐方子,豆腐生意,连她们母女二人,以后都要成了王家生钱的奴隶。
“娘,我知晓了,之后我绕着他走便是。”庄可卿点点头,握了娘的手保证道。
“我知你是个通透的,咱家日子将将好起来,可不能让那坏心的人钻了空子。总之,你以后得多注意着些!”
秦蔓枝得了女儿的保证,心就放下了一大半。这时躺在床内侧的阿满醒了,转了头见娘和阿姐都在,咿咿呀呀的挥着小手就要抱抱。
本来严肃的气氛被这小宝一搅和,顿时松快不少。
“满宝醒啦?阿姐来抱抱。”庄可卿侧了身子,轻轻的把弟弟从床里捞出了来,她伸了手指逗了几下,见弟弟似是要哭,就知道他是饿了。
“娘,您先喂满宝,我去把昨日买的下水收拾干净。”
反正今日豆腐生意是做不了了,不如早早把猪杂卤上,赶的快的话,晚上就能吃到了。
昨日她回来之后就把猪杂大致清洗了一下。
这活计真是不好做的,心、肝、腰子也便罢了,这猪肠实在有些难处理。洗了好些遍还是有些黏液冲不掉,还是娘想着加了些豆渣试试,没想竟是洗的干干净净。
处理完的猪杂她都切了拳头大的块,放在清水里泡了一夜。现在去看,盆底已是红红的血水,而猪杂则清爽了许多,连着腥味都去了不少。
她这便取了昨日买回来的香料,也不拘什么配比,只每样都拿了一点,用水冲干净,这才拿纱布包了,准备着。
接着就开始热灶烧水。
趁冷水时下了猪杂,等到水快开时撇了带着腥气的浮沫,这才把猪杂都捞了出来
她把上次买的那块方糖取出来,敲下一小块,和了之前熬的猪油炒了个糖色,才又把沥干了水的猪杂倒进锅里。
“刺啦~”
锅烧的热了,东西一下去就激了大团的油烟。
庄可卿来不及开门,拿了锅铲就是一阵翻炒,之后快速的加了豆酱、盐和糖,趁着猪杂还在锅里吱哇乱叫的时候,倒了满盆的水,这才扔了准备好的料包和葱姜进去。
这时厨房里已是满满的肉香味了。
以前也人瞧了猪下水便宜,买来开荤的。可首先处理的不干净,再来就是舍不得放油放糖,就是豆酱也都是省着加的,做出来当然是又腥又骚,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才能吃了。
这之后便没得什么人买了,买回来也是浪费酱料,要被婆娘骂的。
可庄可卿这锅猪杂可不一样,卤料味还没煮出来,光是这煸炒的香味,就顺着烟囱飘出去了,很是引了些馋虫。
“这什么味,可香。”
“是哪家做了肉吧?这不年不节的,也是舍得。”
“我总觉得还有股子什么其他味道混在里面,哎,总之就是香啊。”
还未到用午食的时候,庄可卿周围的住户倒是都觉得有些饿了。
这边沈凌上了山,找了有树荫的干净石头,这才把手里的豆腐放下。
荷叶碧绿,柔白嫩滑的豆腐置于其上,豆香清爽。在这渐渐燥热起来的天气里,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头清凉舒适。
那碗粥水早就在上山的路上化作汗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下沈凌腹中饥饿,但看着眼前这块豆腐,却是有些舍不得下口。
“你不错!怎么称呼?”
他脑中又浮现出那日姑娘同自己说话的模样,以及她今日偷偷观察自己样子。知道手中这块豆腐是比其他人买的大了些的,但那姑娘没说,便是不想让他记挂这好心吧。
他本不喜人施舍,但对方不着痕迹的善待又是让他心头微暖。
树林中吹过一阵凉风,带来清爽的草木香味,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他的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双手托起那片荷叶,沈凌低头,如同世上最虔诚的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