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外村来卖鸡的大娘,弄了两只小公鸡,庄可卿又想买点鸡蛋。
“鸡蛋我家有,不需得再这儿买。”张大拦了。
本来丫头在镇上买鸡,他就是不同意的。这镇上价格贵,如果在村里收,说不得还能少个一两文钱。不要说现在又要买蛋,岂不是伸了头让人宰的。
“张大叔,那我要三十个蛋,您家够不?”
“足够你的,等回村就跟我回家拿。”
庄可卿没提钱的事,张大也没说,他本就不打算让丫头给钱。这救命的恩情,他到现在都没机会报呢。
把买了的鸡塞筐里,张大看日头还早,就准备早些走,这样回村赶巧还能吃上午食,也省的丫头再掏钱请他们吃什么东西。
可庄可卿还记得要给村长买些清咽润喉的药材。
“张大叔,先别急,咱还得去趟药铺子。”她用个兜子把筐里伸头伸脑的鸡盖了,说:“前几日我见村长爷爷喉咙不爽,想去买些药材回来送他煮茶喝。”
张大点点头,“该当的,就这水力石磨的事儿,村长帮了不少忙。”
他明白村长在其中周旋的辛苦,但也感叹这丫头的知恩图报,要不是自家二小子实在是又笨又馋,他都想求了娘,找媒人求亲去。
转头看了眼走在路上还东张西望看啥都新鲜的二儿子,张大心下摇摇头。
还是别想了,就这小子,根本配不上人家!
三人推了车来到镇东的药铺,庄可卿让父子二人在外面等,自己进去买。
可刚踏进店门,就见王家的王大站在柜台前面,同伙计说着些什么,面露哀求。
庄可卿同王大不熟,只知道这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而且碍于王婶子和王三的关系,她实在不想再同这家人有什么瓜葛。
她走到角落的柜台,冲空闲的伙计招招手,“嗓子干涩,说话声音沙哑,该配些什么药茶喝?烦劳您给说一说。”
伙计见生意上门,自是热情。他绕过还在被王大纠缠的同僚,来帮庄可卿抓药。
另一边王大手里抓着那张大夫开的药方,却是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夫说可以缓些在给银钱,可没想到,这药铺子即使是拿了单子,也是要再付一成银钱的。可他付了进城费后便身无分文,求了伙计多时了却也没有办法。对方一口咬定掌柜不在,不好自作主张。可女儿还等着药回去,他若这样走了,梅梅该怎么办!
想到女儿虚弱苍白的脸色,躺在床上瘦瘦小小的一团,王大心中自责不已。他恨呐,恨三弟,恨娘,但更恨自己!
从前的自己,怎么就从来没为自己的小家考虑过!
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继续哀求伙计。可对方也的确没有法子,时间长了,本是同情的脸上,都显出一丝不耐来。
王大无法,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柜台就开始磕头,口里念叨着:“求求您了,梅梅等着救命!求求你了!”
庄可卿本无心管王家的闲事,她刚被王三做了那样的事,就算是个圣母,也不能这么快的调试过来。
可她耳里还是一声声的充斥着“砰砰”的磕头声,以及王大念叨着的救命的话。
“客官,您的药材包好了,共十付,无需煎煮,直接泡水喝即可,三五日定当见效。”
庄可卿付了钱,点点头打算走。
小小的药铺,人来人往,只王大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周围的人虽是好奇,却都是无人上前。谁都知道,这缺钱看病的,都是无底洞,救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是突发了善心,万一遇到无赖,岂不是就成了甩不掉的包袱。
庄可卿手里提了药包,一只脚已踏出了药店,她甚至看到外面狗子冲自己笑的露了一口白牙。
可耳朵里还是不停的充斥着磕头的声音。她闭了闭眼,终究良心过不去,回了头。
她走到王大的身边,将自己的药放了一边,阻止了他继续磕头,“王大叔,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王大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扶着自己的,不正是村里庄家的丫头吗?
看到庄可卿,他的眼里放出了光,双手激动的如铁钳一般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客官,您轻些!这姑娘可经不了您这大力气,要掐坏的!”
伙计围上来,具是要把王大拉开。
王大的额头已经青紫,虽是没流出血来,里面却是有了些淤痕。可他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似的,又要对庄可卿拜下去。
“丫头,求你,借些钱给我,我家梅梅等着救命!”
庄可卿皱了皱眉,她努力忽视胳膊上刚刚被抓的疼痛,问道:“要多少银钱,你说。”
“三十文!”
三十文,如何王家连三十文都拿不出来?
虽是心中疑惑,但庄可卿还是转身交了钱。
待到王大拿了药,他还不敢相信药铺就这么把药给自己了。
“梅梅有救了。”
饶是平日有苦不说累的汉子,此时知道女儿的救命药有了,也是湿了眼眶。
狗子刚刚见了庄家妹妹要出药店,心下奇怪怎的又回去了,刚打算进去看看,就见对方出来了,后面还跟了王大。
王大他当然认识。
村里都说王大和他老娘根本不像母子,那样奸猾的婆子怎的生了个如此老实的,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子,平时只知干活下死力气,虽是一心为了家里,却整日被王婶子嫌这嫌那的,是个可怜人。
“爹,你瞧。”
狗子用手肘杵了一记自家爹,让他看。
张大转头,这就看到庄可卿,以及跟了她后面的,脑门中间一大块淤青、形容狼狈的王大。
张大知道王大的为人,现在看着情形,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忙的迎了上来。
“王家兄弟,你是怎的了?如何闹成这样!”
他看对方提了一大包药材,又兼之额头受了伤,便想伸手帮他拿了,谁知却被王大躲开。
“这是梅梅救命的药,我得自己拿着。”
低了头,王大紧了紧手中的扎了药包的绳子,神情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张大和儿子对视一眼,又看向庄可卿。
可庄可卿也是不清楚,只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