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焦急地转身扯了一把容君昊,与此同时,前方蒋俊良则是飞奔而至,大呼一声:“太子殿下!”
这声又惊又急,给汉子吓的手一哆嗦,滑了开去,而此时居固也是跟上前来,对着众人之后的青年俯身便拜。
“下官沁缙知州居固,见过太子殿下。”
空气一片寂静。
啥?
啥就太子殿下?
不说聚在一起满身臭汗的汉子们,就是扈河也是一脸茫然。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放在身着花青长袍的青年身上,只见他略一抬手,对着一州知州淡然说道:“知州大人无需多礼,本太子微服而巡,便是想来见识一番你这流民营的。”
“现在见来,果真非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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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固被这一番褒奖,面上忍不住显出些喜色来。
沁缙州这回做的不错,他又得太子本人夸赞,此事必会传到圣上耳中,那想来此番事了,朝廷定有恩旨。
想到此处,居固躬身言道:“臣平日尝尝诵读《圣谕广训》,蒙圣上教诲,深知民安之要,故不敢妄为,只全心为圣上分忧。”
知州态度恭敬,回答不可谓不精妙,一句话通篇不提自己的政绩,反是将功德全部套在远在万里的皇帝身上。
容君昊唇角微勾,自然是明白这老臣的小心思,不过他也并不戳破,甚至欣然纳之:“居大人忠君之心可鉴,我定会同父皇转达。”
太子金口玉言,居固喜上眉梢,而还站在一旁傻愣的汉子们,见识这番对话之后,才真的意识到,这刚刚还被自己胡来喝去一同搭屋盖房的年轻人,真的就是太子。
太子是啥?
皇帝的儿子!
乖乖,他们刚才可没说什么逾举的话吧?!
张老四手都有点个发抖,他刚刚好像还伸手拍了几下太子的,力气还没收敛了,可没将人打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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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子殿下!草民、草民……”
汉子们这时才如梦初醒,具是下跪拜倒,俯首贴地,哪怕是辩解之语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引了什么忌讳。
“大叔不必如此。”
浅笑着微微俯身扶起哆嗦的张老四,容君昊温和说道:“我本就微服出巡,你们不知者无罪,况且,我还同你们学到如何搭棚屋,也算不需此行。”
汉子仰着个头,愣愣地看着眼前面容如玉,气质高华的青年。
刚才自己是瞎了眼吗,这等好相貌,又好气质的人,咋的是沁缙州这块地界能养出来的!
容君昊见他们吓的不清,又是轻言宽慰几句,等几人都回转心神,才问起他们如何会来此处帮忙的事了。
他实在好奇为何百姓也会参与进来。
“太子殿下,说来惭愧,咱城里老百姓都是没见过流民啥样,只听说是会饿的人吃人的,最开始可都是吓了不敢出城。”
“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这州学的学生们都是自发出了去,回来之后又在城中各处演讲,同咱说了外头的情况,鼓动大家一起去帮忙。”
扣扣
张老四说完,一个大老爷们竟也流露出点歉然之意,其他汉子听了,也是感同身受,又见太子殿下面色真诚,纷纷接话说道。
“说实话,这害怕谁不害怕了,可人州学学生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都能去了,咱这身强力壮的,咋还怕了,而且人家说的对啊,人流民本来不也同咱一样是老百姓么,平日邻里有些个困难咱都能帮帮,咋地人家都要饿死了,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呢?不要遭了天打雷劈的啊?”
“是这话,所以咱州府百姓也都去帮忙了,能捐点吃食的就捐吃食,能出把力气的就出把子力气,您怕是不知道,这大夫都是城里医馆主动请来的,可厉害着呢!”
汉子们越说越精神,容君昊听在耳里,已是能从这些话中将此处情况分析出个大概。
他点了点头,神情郑重地说道:“沁缙州府百信心慈意善,当真难得,当为我大盛之楷模。”
汉子们不晓得什么是楷模,但太子如此说来,表情又这样真诚,想必是夸赞之语吧。
此时众人心中无不升起一股激涌之意,恨不得转身立马继续开干,快些将手上的活计完成,好不辜负了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您可要回去,将济粮一事安排下去?”
同几个百姓已聊了许久,蒋俊良适时提醒,容君昊看了看周围还未完工的棚屋,点了点头,临行前又嘱咐一句:“派一小队过来,协助建屋,今日之内,务必完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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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只几个汉子留在原地,木愣愣的,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哟喝,你们几个做啥呢,傻站着活也不干!”
稍过了一炷香时间,毛婶回了来,她是又到前头捉了壮丁去的,想着时间紧,她得尽快寻人,谁想这出去转悠一圈,刚刚带回来那年轻人溜了便罢,怎的这几个也开始偷懒不干活了?
“刚才那小子跑哪儿去了?你们咋就给人放跑了!”
恨铁不成钢地啐了句,毛婶插了个腰,恨不得给这几木鱼脑袋都给戳破了。
“啥、啥小子!你可知刚才那年轻人是谁?”
张老四刚刚得太子殿下一番亲切会谈,正是激动的时候,哪能允了人如此不敬,结结巴巴出口反驳。
“我管他是谁,就是天皇老子被老娘捉了也是要来干活的,竟然半截偷懒路,再让我抓着,可要给点颜色他瞧瞧!”
毛婶一张嘴丁点不饶人,张老四急的都口吃了。
“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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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汉子看不过去,直接帮忙解释了句:“嗐!毛婆子,可别瞎叫唤了,刚刚那年轻人可是太子殿下!”
“啥太子殿下,我……”
差点一口吐沫就要呸出口去,毛婶突然一愣:“啥?太子殿下?”
想到刚刚在流民营外头看到的马车队伍以及军容整肃的兵士,她腿倏地一软,颤颤问道:“真是、太子?”
“啥太子啊!是太子殿下!毛婆子,你可长点心吧!”
……
知州府衙
城外流民食不饱腹,晚间招待宴席一切从简。
一餐饭食不过简单的蒸米饭和清炒蔬菜,但容君昊却并无不满,反是吃的十分香甜。
饭毕,众人移坐府衙后堂,知州居固和通判邹城居于下首,静待太子殿下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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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不必紧张,本太子只是少且了解一下情况,日后也好像父皇禀报。”
容君昊面容青肃,嘴角含笑,上翘凤眼看了眼下方众人,语意亲善。
“沁缙州如今无碍,城外原有知军部队看守,又有百姓相帮,城中粮商早前已捐出大半粮食,虽不能饱肚,但足可免饥。”
“再者城中亦有妇人牵头,各自筹款筹布,为流民缝衣裁被,再有济世堂和其他医馆的大夫相助,情况暂且稳定。”
说罢,居固起身,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此乃沁缙州学学子所编之流民名册,其中记录了他们的名姓、生辰、原居之处,家口、亡口、以及失散亲属的信息,还请太子一观。”
那册子足有一寸来厚,比寻常书册稍大一圈,是由普通生宣剪裁而成,只是装订之法甚是巧妙。
其上订出小孔,以麻线扎之,横竖皆紧,想来若是以后还要往后加页,便只要将线拆开即可。
要知书册发展至今,早过了在帛、在简上书写的时候,但如今要么是如佛经一般折页,翻阅不易,要么就是以米糊粘之,书脊僵硬且不美观,而如此以麻线装订的,确实想法新颖与众不同。
只见这书册外观,还未一审其中内容,容君昊便对这沁缙州州学的学子生出些兴趣。
扣扣
心怀百姓,不惧危险,又能用读书人之身,教化鼓舞百姓。
一群秀才,竟也如此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