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痕也跟着笑,笑了半天,突然又哑壳了,也不知想起什么,只是闷闷的坐着,也不说话。
这时马车已驶出了街道,到了官道上,两边绿树蓊郁,河水静流,风景颇好。
“怎么了?绿痕,你不是很想夫人了吗?”安小朵问。
绿痕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是呀,待会到了家,你可千万别对家人说,免得他们伤心,你只需要暗示我,是哪个人就好了。”
“小姐,这条官道拐弯处有一处很大的林子,你就是在那里认识王爷的。”绿痕幽幽的说。
“啊?”
“那是去年春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吧,我和小姐又扮了男装出来游玩,我们骑着马儿,走在这条官道上,因为想捉一只好看的鸟儿,我们无意闯进了那个大林子里,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个男人绑了一位姑娘,欲行不轨,小姐想救那个姑娘,谁知那人的功夫很好,几下就把小姐捉住了,也不知怎的,他居然看出小姐和我都是位姑娘,把我们两个都绑了,我们大声呼救,无奈那林子太深,无人听得见,眼见就要被害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出现了,他打败了那个男人,救下我们三个。”
“那个男子就是王爷?”
“嗯,当时他就如天神一般出现,小姐当时就迷上他了,一直跟在他后边,还要跟王爷拜为兄弟。王爷那天就穿着件这样墨绿色的绸衫。”
安小朵无语,英雄救美救出麻烦出来了,也难怪人家王爷不能接受呀,人家有相好的呀。
绿痕兀自在那边伤感,安小朵说:“我都忘了,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不也是件幸福的事吗?”
突然想起陈世和周一娜了,如果,她真的失忆,也忘却了这些事,该有多么好。
沈家离郡王府不过三四十里路,安小朵还在那边追忆过往,马车已在一家高大的门楼前徐徐停下。
绿痕忙不迭的跳下去,冲到门前焦急探首的妇人面前,跪了下来。
“夫人,夫人,绿痕跟小姐回来了,想死夫人了。”
红芷扶着安小朵走下去。
“落落,落落”那个妇人抓住安小朵的手,满面喜色,“告诉娘,在郡王府,好不好,啊?”
这妇人年约五十余岁,头发花白,面目慈祥,安小朵鼻子一酸,妈妈不也是这样吗?喜欢抓着她的手说话。
她扑进妇人怀里,“娘,想死我了。”
“娘也想你呀。”
“落落!”一个略为苍老的男声响起,安小朵抬头,同样花白的发,同样慈祥的脸,是,沈落落的爹吗?
“妹妹,你傻了,怎么看见爹也不说话?”两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同时出现,穿白衣的那个男子上来就揪她的辫子,穿黑衣的男子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
死绿痕,到底谁是谁呀,给我点暗示呀。安小朵暗暗发急,只好借掉眼泪来掩饰。
这时,绿痕对着那老人叫,老爷,又对着穿白衣的男子叫子轩少爷,穿黑衣的男子叫,温宁哥哥。
那么,老人是沈落落的爹,白衣男子是沈落落的哥哥喽,至于那个温宁,先叫哥哥吧。
安小朵依次叫了,只是她是冒牌的,心里老打鼓,脸红红的,小声音都有点抖。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身后的洛熙吸引了,她听见洛熙说,小婿参见岳父母,拜见兄长。
“快请里面坐。”众人齐声招呼着。
安小朵随着众人进去,早有丫环仆人忙前忙后,端茶送水,这沈府虽不如郡王府大,可是诸般陈设风景却是匠心独运,雅致天然,绿痕颇有归属感,围了一大堆人跟她叙旧,反衬得安小朵有些生分了。
但众人目光皆集中在新姑爷身上,她跟沈母说了会话,这时有仆人上来请示酒席的事,沈母走了,她便一人随意四逛。
隐约觉得身边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看,是那个黑衣男子。
“落落,你过得好吗?”男子问。
安小朵记得他叫温宁,就笑着回,“我很好呀,温宁哥哥。”
“那我就放心了。”温宁笑,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不经意的轻叹一声。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呵,只是想起小时候了,你看,这棵芙蓉树,小时候我们常在下面玩,一晃,你居然就嫁作人妇了。”温宁对着树发呆,神色忽喜忽悲。
“长大了,总是要嫁的,你不是也要娶亲吗?”
“是呀,我也要娶亲,”温宁笑得有些落寞,“新姑爷,真是人中龙凤,跟他一比,我真是平凡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温宁的伤心自嘲竟然无法掩盖,双目微红,只得转过脸去,仍是对着那株芙蓉树。
安小朵在瞬间洞察了这个男子的心事。
他一定,是深深的爱着沈落落的吧。
安小朵最见不得男人哭,当下爱心大发,便说:“王爷自然优秀,可是,你也不差呀,你看,王爷哪有你身材好呀,他那么瘦,哥哥你多威武呀,安全感很足呢。”
这是安小朵的真心话,温宁跟王爷洛熙完全是两个型的男人,温宁属于硬汉型,洛熙则是型男,相对来讲,安小朵还是比较喜欢硬汉型的,油黑的肌肤,粗硬的胡子,凌厉的眼神,偶尔来点小忧郁,小皮实,就能迷死人了。型男型的洛熙是各类女人通吃,可是,脸太白了,太瘦弱了。
温宁听到这句话,呵呵的笑了。
他摸了摸安小朵的头,目光温柔,安小朵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突然想,如果能跟王爷分了,嫁给这人也不错。
正心猿意马间,有人叫她,“落落。”
很陌生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下,没别人,就只有洛熙王爷站在那里。
“是你叫我?”她问。
“你说呢?”洛熙有点不高兴。
“呵。”安小朵晒笑,从来没听过洛熙这么叫过她,落落?这么亲切,他不一向都没称呼嘛。
“这位仁兄是谁,你不介绍我认识吗?”洛熙说。
“哦,这是我的温宁哥哥。”
温宁溺爱的看了安小朵一眼,说,“我家妹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我欺负她?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落落,快走吧,岳母叫你呢。”洛熙说完长手一伸,直接把安小朵揽了过去,夹着她向前走。
这臭屁王爷,搞什么嘛,突然那么亲热干嘛,她可没要他扮恩爱,他自己倒先入戏了,肯定是怕沈家的哥哥教训他吧,真是小人一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安小朵觉得这男人没意思透了。
酒饭过后,洛熙便要告辞,沈家也没挽留,安小朵心里十分失望,原来想多住几天的,沈家的气氛一看就比郡王府好混呀,正郁闷着呢,红芷凑过来说,“少福晋,回门必须要赶在天黑前回婆家,这是规矩!过了今天,你再来,就可以留宿了!”
听了这话,安小朵马上又高兴起来,抱着红芷的头狠狠的亲了一下,红芷作鬼叫状,绿痕在一边说,再亲一下吧,三人在马车里又疯笑成一团。
正闹腾着呢,就听后面有马急驰而来,安小朵掀帘一看,是温宁。
她叫,“温宁哥哥,你怎么来了?”
“落落,我来送你一程。”温宁将马速放缓,跟安小朵说着话,这一送就是十几里路,温宁不停的同安小朵说着些家乡的趣事,惹着安小朵和两个丫环笑声不断,这时,洛熙驱马过来,“宁兄,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宁兄请回吧,要不就请兄长去府上再喝一杯?”
温宁无奈,只好停马,临走时给了安小朵一封信,这才依依不舍而去。
安小朵展开信,信上无只言片语,只夹着一枚珠花,晶莹润泽,很是好看。
她很喜欢,便请红芷帮她别上,来古代了,每日里换些花样辫头发,比起现代时的短发,安小朵觉得这样有趣得多,因而对珠花头饰之类的破天荒第一次有了极浓厚的兴趣。
珠花别上去,红芷说:“呀,这珠花衬得少福晋更娇俏了。”
“真的?镜子呢?绿痕快拿来!”
安小朵正在那边臭美,突感身边的两人安静下来,扭头一看,王爷洛熙正铁青着一张脸瞪着她。
晕,又哪里不对了?难怪眼睛那么大,原来是瞪出来的。
“沈落落,请你把头上的珠花取下。”洛熙王爷的话冰冷得可以冻死一万头牛。
“又怎么了?一朵珠花也招惹你了?”安小朵不服。
“你是郡王府王爷洛熙的福晋,你不可以接受其他男人赠送的礼物。”
“什么其他男人?那是我哥哥?”
“我只记得,你只有一个哥哥,叫沈子轩。”洛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你每次在外面过夜,我说什么了吗?”
“我可以,你,不可以。”洛熙仰着头,根本不看安小朵,但话说得却非常霸道,说完,一转马头就走。
“你,你怎么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安小朵对着他的后脑狂叫。
“我可以放火,就是不许你点灯,不然,你去试试看。”洛熙本来面无表情,说到试试看三字时突然笑了一下,皮笑而肉不笑,邪异至极,安小朵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她把头缩回马车内,红芷已把她的珠花取了下来,她捏在手里,感觉自己像个气球,越鼓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