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场面只比那个汉人福晋的大,不比她的小哦!”
“那是,这位才是正牌的奶奶,王爷的心头爱,咱们以后可得伺候好了,不能慢待了她。”
“是,是,唉,那这大的不是很可怜?”
“宫里王府里不都一样嘛,女人不都靠争恩过日子嘛!”
两个丫环窃窃私语着,端着茶水走过去,完全没看到,她们口中的那个可怜人就在花丛后面。
安小朵低头,不自觉的又笑了笑。
自从受罚后,她便很少说话,当然,她想说,可嘴疼,只是笑,怎么也忍不住。
笑谁?笑什么?她自己也不晓得。
眼前忽然多了一人。
是洛熙,面色沉静的注视着她。
她低头,微笑,匆匆的过。
她于他,不过是陌生人。
他与她,也不过是路人甲。
又过了几日,绿痕带了消息回来。
“医馆的先生说愿以最低价卖给小姐,请小姐过去谈一下。”
安小朵仍是换了身男装,从后门悄悄出去,那大夫初时没认出她,等她上前招呼,这才恍然大悟。
“这位小姐,您若能开医馆,那真是苍生之福呀,小姐的医术,闻所未闻,老夫实在汗颜呀。”
“大夫言重了,落落不过会些微末小技。”
两人寒暄一阵,谈妥了价格,安小朵暗暗算了一下,若将陪嫁的连同府里几位福晋送的珠宝卖掉,再加上这月的月银,倒是够买这宅子的。
当下吩咐红芷去办,钱财地契,两相交付清楚,大夫就只待择日搬家了。
安小朵去后院看了看,见到大夫一屋子的医书,就问:“大夫,这些医书能否一并卖给我?”
“小姐喜欢这些书?哈哈,那就全数送给小姐了,这些书,只有在喜欢的人心里才是宝贝呀!”那大夫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卷册子来。
“这是老夫多年来行医的一点心得,一并送给小姐,或许以后用得上。”
安小朵心中十分感动,她知道古代人是最不肯将手艺外传的,她与这大夫素昧平生,却得如此坦诚相待,心中温暖无比。
不久,大夫告辞回京了,安小朵把宅子小小的整理了一番,这里,以后,就是她真正的家了。
婚期邻近,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张罗,曾经的私情风波也让即将到来的喜事冲淡了,安小朵真正成了众人眼中的透明人。
这倒成全了她,她的医馆也该重新开了。
安小朵用了现代中爸爸药房的名字:安然堂。
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方便给病人看病,安小朵开始对着镜子尝试着给自己易容。
假胡子假眉毛再把脸色涂暗一点,再换上男人的衣服,左照右照,还是怪怪的。
红芷走过来,“少福晋,你忙活什么呀?”
“易容。”
红芷掩着嘴笑了笑,“你这还易容呢,一看还是个女子呀?我来吧!”
安小朵很惊讶,“你会?”
红芷已熟练的动手了,“我当然会呀,我爹娘呀,以前就是走江湖的,我十岁之前就会这些了。”
“咦,那你爹娘呢?”安小朵没多想,随意的接下去,话说完,才觉唐突。
果然,红芷愣了愣,说:“我十岁那年爹娘都死了,府里以前的老管家看我在街头卖艺可怜,就让我来府上做了丫头。”
说完,眼眶微红。
安小朵心里歉然,她转过身,握住红芷的手,说:“红芷,以后只要我还在这府里,就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红芷破涕为笑,“少福晋,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红芷跟着你,是红芷的福气。”
安小朵嘿嘿的笑。
不愧是专业人士,用的材料都一样,出的效果可是完全两样了。
镜子里的人现在完全没有安小朵的影子了,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美男子,素底白花的绸衫,深沉稳重,风度翩翩。
她收拾停当,走进医馆,绿痕正陪着温宁说话,见他进来,茫然的问:“这位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安小朵嘿嘿的笑起来,仍是不说话,拍了拍绿痕的肩。
这下绿痕大惊,“你是什么人?”连温宁也一脸戒备。
“绿痕,温宁哥哥。”安小朵不再装腔作势,用本音说话。
绿痕围着她跳,“小姐,小姐,真是你?”
她对着安小朵上下其手,摸够了脸,又摸她的身子,安小朵大笑。
温宁也是万分惊讶,确认是她的声音,也大笑。
“落落,你扮男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哈哈哈,那当然!”真是开心,这么多天的阴霾一扫而光,虽然身上的伤痕还在,可心里的阴影却一点点的散尽。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安然堂开业了。
虽然没有人贺喜,也没有多少顾客,但安小朵信心满满。
她从小生长在中医世家,对各类中药的药效熟知于心,从小待在父亲身边,在西医主为流的现代,来找老中医的,大多是疑难杂症,安小朵本身是护士出身,又从小耳濡目染,她相信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庸医的。
第一个顾客上门了。
来者是个妇人,由一男子带着,神情委靡,安小朵询问病因,男子叹息一声,说:“一年前,我出门经商,带妻子同行,在一次旅途宿店时,当晚碰上一群强盗抢劫,吓得妻子从炕上跌到地上。此后,凡听到些许声响,她便会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诸医用药治疗,病逾一年而不见好转。也因为这点,终于不思茶饭,身子更见虚弱,而家中子女尚小,真是愁杀人也!”
男子说完,叹息连声。
安小朵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人若常常惊厥,当属胆气伤败,应采取心理疗法。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
当时唤绿痕过来,让她和那男子抓住病妇的两只手,将她按坐在高椅上,然后在她的面前放一张小茶几,安小朵指着茶几说道:“请夫人看这里!”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她用棍使劲打在茶几上。
病妇见状大惊,安小朵又说:“我用棍子打茶几,你怕什么呢?”
待她心神稍定,安小朵又敲打小茶几,这回她果然不那么惊怕。
安小朵重复以上动作,并用手杖敲门,暗中让人划病妇背后的窗户纸。
病妇渐渐惊定,笑着问:“大夫,你这算什么治法呀!”
安小朵嘿嘿笑,“夫人有所不知,所谓“惊者平之”。平,即平常的意思,见惯自然不惊。对夫人您这样的受惊者,只要让您对受惊的诱因感到习惯,觉得跟平常一样,就再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
妇人半信半疑,当晚,安小朵又和绿痕去了那病人的家,敲打病人的门窗,通宵达旦地折腾她。
不过二日,那妇人精神抖擞的来道谢,“安大夫,您可真是神了,没用一点药,居然就治好我了,我现在呀,就是听到打雷都不害怕了!”
安小朵初战告捷,也是非常得意。
这时,妇人的丈夫喜滋滋的抱着一块匾来,乐呵呵的给挂在安然堂门边了。
安小朵一看,上面写着“神医再世”四个字,当时心里乐开了花。
这围观的人一见,也都蜂拥而入。
安小朵登时忙了个天翻地覆。
温宁看着安小朵熟练的诊病,开方,拿药,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陌生。
这,还是他的那个有些刁蛮又让人心疼的落落吗?
初战告捷,来医馆问病者渐渐多了起来。
安小朵变得很忙很忙,白天看病,晚上研习医书,她感觉自己比高考时还要用功。
时间在忙碌中跑得飞快,有一晚,安小朵正在翻阅前任大夫给她留下的医稿,洛熙走了进来。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天?半个月?
安小朵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人,真是比路人甲还要路人甲。
洛熙在她面前坐下,看一眼桌上的书,说:“怎么突然对医书感兴趣了?”
“不是突然,是本来就喜欢。”
洛熙盯着她看了半天。
“咦,你头上的珠花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手上……”他捉住她的手,上面空无一物。
“你这么素朴,脂粉不施,珠钗不带,衣服也就老穿这两身,你存心给王府丢人吗?让人觉得我怠慢了你?”
安小朵合上书,叹息。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洛王爷,女为悦已者容,我孤单单的一个人,打扮给谁看呢?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多省事呀!”
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赶紧用力的抽出来。
“后日就是初八了,你要帮忙置办一下,回头我会请人再帮你置办一些首饰来,到娶亲那天,你可给我打扮利落喽,别丢了王府的脸。”
洛熙慢条斯理的说。
“你娶妾,要我置办什么?”安小朵不解。
“规矩,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
真是要命!这正室跟小妾放在一起不掐个你死我活已算是有耐心了,居然还得帮忙置办?还得装扮整齐喜气洋洋相迎?
这古代的规矩还真不是一般的!
安小朵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怎么?心里不舒服?是女人,都得经历这一天,早晚的事。”
洛熙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挑起她散下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缠来绕去,边说边轻佻的笑。
“对了,你的温宁哥哥还好吧?”
“谢王爷吉言,他很好!”
“怎么没见你再去看他呢?怕了?”
安小朵不理他。
“那个医馆的大夫换了,新大夫蛮照顾他的,你倒可以放心了。”
洛熙的话忽尔转到这,忽尔又移到那,安小朵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对了,那天你救他的那法子,真是古怪,我问过好几个宫廷御医,他们都十分惊奇,说从未见识过。”
“他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安小朵带着些许得意,轻浅的笑,嘴角上扬,娇俏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