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大墙,也没他的封闭、强呀。”
安小朵皱着鼻子,拧着眉毛,絮絮叨叨的。
灿若说:“这里本来就是监狱!我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从这府里抬出去的死人无数,有被活活打死的丫环,有吞金自尽的妾室,有莫名死亡的兵士,每次出现死人,我们都不敢问为什么,更不敢去谈论,到最后,都见怪不怪了,仿佛死的只是一只蝼蚁。”
安小朵听得头皮发麻。
“那还那么多的女人争着抢着要嫁她?”
“因为爱,因为权势,因为欲。镇国将军,名震四方又倜傥,不论是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追慕者众多,谁也不会知道,那般华美风光的背后,是无法言说的残暴和肮脏。”
灿若平静的说着,眼神沧凉无比,看来,那十八年的记忆,已成为她心中永远的阴霾。
安小朵拍拍她的肩,“不要太感伤了。”
灿若微微一笑,“主子,我很庆幸,我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两人沿着围墙根缓缓的走着,这时,一个白乎乎毛绒绒的东西突然窜了出来,咬住灿若的裤管不放。
两人大惊,灿若低头一看,惊喜的叫了声:“毛毛!”
原来竟是只纯白色的京叭狗,正对着灿若摇头摆尾,呜咽着撒娇,那粉红色的小舌头,都舔到了灿若的脸上。
灿若却不在意,欢喜的把整张脸都跟小狗贴到了一起,开心的笑个不停。
“毛毛,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毛毛,我好想你!”
灿若快活的叫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毛毛,你从哪里出来的?”
她放开手,那只小狗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撅着屁股在墙根下拱呀拱的,一个被茅草遮盖着的小洞露了出来。
灿若拍拍脑袋,“我倒忘了,这里是有一个洞的,两年前,我就是从里逃出去的,那时,洞口好小哦,我差点卡在里面。”
安小朵大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了这个小洞,镇国府简直是进出自如呀!
当晚,两人准备一番,换上了便于隐蔽的夜行衣,潜伏在镇国府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只等夜深人静,便开始动手了。
长那么大还没做过这么危险的事,安小朵心里,又是忐忑,又是莫名的兴奋,瞅瞅灿若,虽然微有些抖,神情之间,却也极为亢奋。
安小朵嘿嘿笑,“灿若,你看呀,现在真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呀!”
灿若说:“我倒真想杀人放火,了结了那个禽畜,一把火把这肮脏的地方,给烧个干干净净。”
安小朵心里一动,放火?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遇到危险,放把火吸引人的注意力,倒还蛮好使。
眼见镇国府的灯,一盏盏的灭了,人也静了,只有风,呼呼的吹过寂静的的宅院。
两人溜到墙根处,找到那个洞,钻了进去。
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灿若低低的说:“主子,你跟着我,可别走丢了。”
安小朵扯了灿若的衣角,跌跌撞撞的往前摸,走了一会,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能看见楼台亭宇,假山花园等一些大的建筑物的基本轮廓。
走了好一会儿,灿若停下脚步,“主子,前面那间,就是书房。”
安小朵悄悄的走过去,从身上摸出一根铁丝,在锁眼里乱捅一气,锁咔嗒一声,开了。
灿若小声的笑,“主子,你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连这江湖大盗的手艺都会呀!”
安小朵轻轻把门打开,得意的说:“姐就是一个十项全能,长见识了吧?”
两人燃起烛火,在书房里翻看起来。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灿若急了,“周妈说就在一个牛皮箱子里,可是这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呀?”
“再找找看,说不定,是拿出来看了呢。”
“可是,这书房的桌子柜子里,都翻遍了呀”
安小朵也暗暗着急,她趴在地上,往桌子柜子底瞅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蹭了一鼻子的灰尘。
“唉,真是倒霉呀!”瞅瞅外面,倒还安安静静,没有人声,可是心里却惴惴不安,毕竟,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危险便多一分。
她又往书架里的书堆里扒了一通。
咦,这什么书呀,这么重,怎么扒不动呀?
她不服气,又扒了一次,觉得有中有些异样,拿起烛火一照,那本书,与那书架,居然是一体的。
她试着拧了一下,轰隆一声,书架突然转开来,闪出一个暗室。
灿若也忙跑过来,向里一瞅,不由得跟安小朵一样张大了嘴。
暗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女人的画像,有一个真人大小,一幅幅画,细细的装裱过,画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倒似那些女子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灿若走进去,看了一圈,突然失声叫。
“那幅,是我娘。”
安小朵一看,那女子果然与灿若有几分相像,只是,没有灿若那么美。
“那这幅呢?你认识吗?”
安小朵对着暗室正中的墙壁上一幅画问。
那幅画比别的画要大好多,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装裱也更为精致完美,画中女子要比安小朵大好多倍,正对着她落落浅笑,真是美丽温婉,难以言传。
只是那种美,有点似曾相识。
灿若对着那幅画,惊呆了。
安小朵也不再等着她的回答,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
画中的那个女人,是,灿若。
天,那个镇国将军有病?
灿若的手缓缓抚过那幅画,说:“主子,这不是我,不是我。”
安小朵眨眨眼,“可是,这画的明明就是你呀?”
“我知道,可是,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华美的衣裳,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安小朵又看了一眼画像,画中的女子笑得妩媚非常,但却又带着丝诡异和病态,如果只看她的眼睛,居然能看出一丝恨意来。
灿若在那个画像前跪着,细细观察,不知发现什么,突然啊的一声。
安小朵刚想发问,外面突然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她大惊,赶忙叫起灿若,但脚步声已近在耳边,这屋子又空空落落的,无处可躲。
灿若拿起烛火,说:“主子,快躲到画像后面去。”
安小朵刚躲好,一个披着长衫的男人一脚踏了进来。
灿若执着烛火,对着那人,妩媚一笑。
那人惊叫一声,“小雨,小雨,是你吗?”竟是说不出的狂喜。
安小朵看见灿若“嗯”了一声,仪态万方的走向那人。
那男人显然疯掉了,欢喜得扑向灿若。
安小朵想也不想,摸起书架上的一个砚台狠狠的砸向那个男人的后脑 。
男人闷叫一声倒了下去,她拉起灿若,撒嘴就跑,腿却好像被画像后的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她爬起来一看,愣了愣,这不就是那个牛皮箱子吗?
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显然有人已向这方向奔来。
当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只箱子往腰间一勒,又把灿若手里的烛台扔向了书架。
登时,一片灿烂的火光升起。
她扯上灿若,飞奔起来。
但听有人嚷着,“书房起火了,快来救火呀!”
安小朵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浑身大汗淋漓。
灿若在一边叫,“主子,主子,我实在跑不动了。”
说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耳听着追兵渐近,安小朵咬咬牙,抓起地上的安小朵往身上一背,又飞奔向前。
这路上怎么有这么多障碍物呀,安小朵腰间挂了只箱子,身上又背了个人,跨来跨去,耳边呼呼生风,突然想,如果以这个速度参加奥运会,会不会把刘翔也比了下去。
跑呀跑呀,总算看到拴在树林里的,那匹救命的马。
她挎上去,两腿一夹,马儿飞奔起来,在冬夜冷冷的雾气中,直觉自己要腾云驾雾而去。
一直到医馆坐定,安小朵还是无法让两腿的飞奔状态停止下来。
她的两条腿一直在发抖,不停的敲击着地面。
“天哪,天哪,红芷,快来按住我的腿,她不听我的话,她要自己跑了。”
红芷忙跑上去按住,灿若瘫倒在一边,想哭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安小朵一时之间也是又哭又笑。
真是绝顶惊险的一幕呀!
亲身经历的绝对要比看电影刺激多了。
灿若气喘吁吁的说:“主子,我服了你了,你可真能跑。”
安小朵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仍得意笑,“那是,姐田径比赛,第一名呢。”
“啥?啥比赛?”红芷听傻了。
安小朵朝椅子上一仰,“谢天谢地,我活着回来了,对了,那只箱子呢?”
“在这里,在这里。”灿若忙递过来。
“打开看看,有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灿若扒拉了半天,突然惊喜的叫了声,“有的,主子,这一封是。”
安小朵接过来一看,上面写: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