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在她们面前停下来。
安小朵抬头一看,原来她们两人正站在医院门口。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急急的打开车门,从里面抬出一个担架。
安小朵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怎么那个朵朵和她的丈夫也在里面?她又看了看担架上的人,不由浑身冰凉。
那是,她的妈妈!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她扳住担架,眼泪立马涌出来。
朵朵在一边哭着说:“临时发作脑梗塞,人不清醒了,身子也动不了了。”
几个医生脚步不停,推着担架车飞跑。
安小朵和朵朵同时跟在后面飞奔。
医院的大镜子映出她们飞跑的身影。
没有任何征兆,安小朵突然觉得面前一片雪白。
怎么回事?难道,她跑错了路,跑出了医院?
可是,人呢?走廊呢?灯呢?担架呢?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
是,白雪!河岸,不远处的小酒馆,清朝的街道!
安小朵大哭,“我不要回来,我要我的妈妈,妈妈,妈妈!”
天空依然跟雪一样白,只是淡淡的浮出个影子来。
朵朵正在贴心的喂安母吃饭,她小心的吹着碗里的汤。
安母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朵朵在不远处蹲着等她,她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怜惜,仿佛那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而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那些模糊的影子在一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快得让安小朵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但她相信,她会照顾好自己的父母的。
沿着河岸走上街道,安小朵这才意识到,雪依然在下着,纷纷扬扬,寂然无声。
她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安然堂的方向走,可能是因为雪太大了,路上少有行人,店铺也大都关着门,她走到安然堂,安然堂的门只开了一扇,闪着细细的缝隙,可以看见红芷和灿若沈子轩三人正围着火炉黯然而坐,脸上愁云惨淡。
她暗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伸手推门进屋,坐着的三人一起抬头看她,一时间都怔住了。
红芷先反应过来,“主子?”她抱着她高兴得乱跳,“主子,你没有死?你是活的?天哪,你没死,太好了!老爷夫人,主子没死,主子回来了,你们快起来呀!”
红芷嚷着冲进了后院。
灿若走上来,缓缓抱紧她。
“主子,真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了,我可是一个大活人呢,不然,你掐一下?”
灿若果真用力掐了她一下,安小朵痛得一跳,“死丫头,我让你掐你自己,又没让你掐我。”
沈子轩立在一旁,先是狂喜,再是落泪,再到最后,竟然满脸怒气。
“沈落落,你也老大小的人了,怎么老是让人放心不下呀,你说,你那天跟灿若两人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深更半夜的还在外面,又莫名的失了踪?”
“没做什么,哥哥,真没做什么,就是,喝了点小酒嘛,喝得高兴了,就忘了时间了。”
沈子轩还想继续盘问,沈父沈母早颤颤巍巍的跑出来。
“子轩呀,你就别说你妹妹了,这大冷天的,我看落丫头冻的小鼻子都红了,快,把火烧旺点,做下好好暖和暖和。”
红芷说:“主子,我去给你做最好吃的饭,你一定又饿坏了。”
灿若说:“主子,我去给你烧碗驱寒生暖的姜汤。”
沈父沈母一人拉着安小朵的一只手,无限关切的问这问那,就是不舍得放手,好像一松手,安小朵立马又飞了。
安小朵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鼻子一酸。
她真的不如沈落落,她沈落落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亲人也大受牵连。
“对不起,爹娘,害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一定听你们的话,好好孝顺你们。”
灿若在一边问,“主子,你是被那个蒙面人抓去的吗?那个蒙面人他不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他是不是有人指使的?他们,怎么又肯把你放回来呢?”
安小朵明白灿若的意思,她肯定也怀疑,那个蒙面人就是月影找来的杀手。
“哪有谁抓我,是有蒙面人不错,可是,白光一闪,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一场离奇的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地方有吃的有喝的,还有银子花,还有些看不清面目的人,他们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看我,好像,我是透明人似的,我就在街上随意拿着东西吃,也没人管我,正吃得高兴呢,眼一花,一屁股又坐在河边的雪地里了。”
安小朵信口胡说,把屋子里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说,这么多天,你都不知自己去了哪里?”
安小朵点头。
“可是,那天,我们找遍全条河都没发现你的踪影。”沈子轩有些不相信。
这时,正好红芷端着做好的饭过来,听见他们议论这离奇的事,扑哧一笑。
“你们都听主子瞎说,我看她呀,八成是饿晕了,胡爬乱爬的,也不知爬到哪儿去找吃的,吃饱了,清醒了,就又顺着河岸回家来了,要不然,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记得吃呢?”
红芷话一说完,大家一起哄笑。
安小朵正抓着一个饭团吃得香,沈子轩对着安小朵的头上敲了敲,“小猪。”
“民以食为天嘛,”安小朵嘴里有饭,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了灿若,你是怎么逃掉的呢,那个蒙面人,没杀你吗?”
“我没逃,我也是看到那道白光,就晕了过去,再醒来,那蒙面人就不见了,连你也不见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只好先回医馆,请子轩少爷帮忙。”
子轩接着说:“是呀,我们大家都急死了,那条河边我们是连一根茅草都不放过,也没找到你,后来,灿若说,你在骆府时又遇到了月影,说那个月影是你的死对头,会不会是她出的鬼呢,又请八王爷去骆府打探,打探的人说,骆府最近确实没抓过什么人,落落,那个月影,怎么又会出现在骆王府呢?我总觉得那个骆寒有些古怪……”
“哥哥,灿若有没有跟你说过,月影一年前还在镇国府待过呢,她那个人,好比一只鸟雀儿,那儿枝高,就往哪儿去。”
沈子轩沉吟着,“这么说,郡王府谋反案的内奸,真是月影?”
“是,只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安小朵答。
“算了,别管她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又团圆了,”沈母笑眯眯的说,“这天寒地冻的,一家人围在炉边,说说闲话,吃口热饭,比什么都好,别再说那些让人厌烦的人和事了,咱们说点高兴的,来,落落,娘刚在炉子里烤了只红芋,可甜着呢,来,吃一口。”
安小朵接过来,咬一口,又甜又香,突然觉得,好幸福。
“原还准备回山东老家的,可这场大雪一下,天可真冷呀,路上想必也是泥泞不堪,看来,是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安小朵笑,“那就在这医馆里冬眠吧,嘻嘻,明天开春,处处鸟语花香,再回老家,就跟踏春似的,多好呀!”
“落落,这回,是真的想回了?”沈父问。
“是呀,爹,我以后,就守着你们二老过日子,对了,哥,你快给我找个嫂子吧,生一大堆小娃娃,我天天带他们玩。”
沈子轩微笑着,看了灿若一眼。
灿若低头不语。
“哥,你要是看中了谁,赶紧下手吧,妹妹我,可不会留着不放的哦,是不是,灿若?”
灿若的脸唰地红了,娇嗔道:“主子,说着少爷的,怎么又扯上我了。”
“灿若要是生孩子,是女孩一定美得不得了,是男孩子,一定帅的不得了。”
灿若的脸变得更红了,抬头一看,沈子轩正含笑望着她,登时头一低,说:“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做饭了。”
沈母说:“灿若这丫头,我喜欢,等到山东安顿好了,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
红芷在一边偷偷的笑。
安小朵说:“傻丫头,笑什么笑,等到山东呀,也寻个男人把你也嫁了,到时,和灿若一起生宝宝,我们就有人玩了。”
红芷的脸在瞬间变成了大红布,“主子,你真是的。”说完,脚底抹油,也跑了,跑到后院,叮叮当当的劈木头,和灿若也不知偷偷叽咕些什么,两人在一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第二天,依然大雪。
第三天,依然大雪。
第四天,略放了晴,没下雪,可是到了第五天,安小朵起来一看,又是一片雪花飞扬扬,处处银装素裹。
“今年好奇怪,为什么一直下雪,再下呀,我看要闹雪灾了。”安小朵扫着门前的雪,突然想起边关的洛熙,不知那里,是不是也下雪,这么冷的天,他还好吗?
正沉思着,沈母走了出来。
“下雪好呀,下雪你就乖乖的待在家里,娘以后要一直看着你,才能放心。”沈母笑得安心。
“娘,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我要好好的陪着娘,哪儿也不去。”
安小朵上前挎住沈母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十多天,终于停了。
雪后初霁,积雪融化,房檐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柱,晶莹剔透,真正成了冰雪琉璃世界。
安小朵和红芷灿若三人在门口扫雪。
与其说是扫雪,不如说是玩雪,三人在一起兴高采烈的堆了个大雪人,又嘻嘻哈哈的打雪仗。
正玩得高兴,这时就见两匹马急急的赶了过来,停在她们面前。
安小朵犹疑的看向马上的来人,一个细白脸,有些女相,另一个,居然是洛熙的贴身侍卫,何宇。
那个细白脸尖声叫:“安然堂的安小朵在吗?”
“我是。”
“你就是呀。”那个细白脸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安小朵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