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月影!
安小朵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
“洛熙要娶格格了,真是开心呀!”月影笑得狰狞,“他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对吧,让我想一想,啊,我真是笨,格格自然比你好,比你美,比你有权势,你算什么呢?你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贱人!”
安小朵又看了她一眼,她大着肚子,却依然那么尖酸刻薄,那副样子,真是让她恶心。
她不想理她,她所有的力气都花在说服自己不要做冲动的事,她真的没心情,跟她废话。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心事了,是吗?你忙来忙去,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裳,这种感觉,很不错吧?哈哈哈。”月影疯狂的笑起来。
“男人永远都是喜新厌旧的,可我没想到,你旧得比我还快,你这种贱女人,只配被男人抛弃,你……”
月影正骂得起劲,一个人影罩住了她。
她抬头,是洛熙。
他轻蔑的看着她,脸上现出无比厌恶的神情。
“月影,你真是恶心,你是我见过的,最肮脏,最无耻,最低贱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做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母亲,你只配做一个下贱的烟花女子,在黑暗里,被和你一样低贱的男人柔逆,我要告诉你,不管我娶了谁,我的心中,爱的永远是她,沈落落,我永远都会爱她,到死都会想着她,我们一定会相守在一起的,这是我们的命,而你,永远不会得到一个男人真诚的爱,这也是你的命!”
洛熙的声音很轻很快,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极端残忍的笑。
月影听着,捂住了耳朵。
“我不是脏女人,我不是,你胡说,我是干干净净,冰清玉洁的,你曾经很爱我,不是吗?”
她颤抖着,流着泪,乞求的看着洛熙。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自己心里知道的,我娶你,是为了让落落看我一眼,为了让她嫉妒,为了让她爱上我。”
“我恨你,洛熙,我恨你们!”月影疯狂的叫着,她的眼珠突然又变成了狼一样可怕的,绿莹莹的颜色,“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她鬼魅一样,冲出了屋子。
安小朵揽过洛熙的头,放在自己腿上。
“你何必再说她,她不过是个疯子。”
她说着,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她的手指沿着他的面部轮廓细细的描画,她要永远的,记住他的样子。
“我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们很早就可以在一起,也许,我们已经生了一大堆的孩子,我们会过得非常幸福,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落落,我的心里,真的好恨!”
洛熙暴躁的像头狮子,“落落,你为什么不早点把那封信拿给我?如果能早一点,我们,就不会让今天这样无助,落落,你为什么要那么犹豫?为什么?”
安小朵心中苦涩万分,“我以为,她是你最依赖的亲人,失去她,或者得知真相,你会痛不欲生,我还以为,即使你知道真相,也会像以前那样,轻易的就宽恕她,我总觉得,你爱她,比爱我要多一点,我还害怕,害怕你战死了,而那个孩子,是你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洛熙悲伤的抱紧她。
“落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如果我能早点说出对你的爱,算了,不说那些过去的事了,落落,我突然觉得很幸福,原来,你比我想像中,更爱我。”
安小朵把头挨在洛熙的胸前,蹭了又蹭,“洛熙,我们,还剩下多少日子,可以相守?”
洛熙的声音说不出的苦涩。
“七天,落落,只有七天了。”
七天后,安小朵坐着马车,随着家人,离开了喧闹的京城。
正是草长莺长的季节,触目处,花红柳绿,处处娇色。
可看在安小朵的眼里,不过是遍地落红,凄凉一片。
七天后,洛熙和长乐格格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百官来贺,气派非凡,触目非常,张灯结彩,无限繁华。
可看在洛熙的眼里,却不过是一场华丽丽的闹剧,婚礼有多盛大,他的悲伤,就有多盛大。那震天响的鼓乐声下,掩盖着的是无尽荒凉的悲歌,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如他爱的人离去的身影后,淡淡的一缕烟尘。
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七天里,他悲苦的眼,他冰凉的泪,他颤抖的唇。
她在他睡着时剪下了他的一缕头发,听人说,一个人的头发里,会封存着他所有的记忆,她要他的记忆,来陪伴她孤寂的岁月。
她请人画了他的像,飘摇的烛光下,她拿着他的画像,一遍遍的亲吻着他,她用亲吻过他的嘴唇,去亲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她希望,那张画像,可以留下一点点他的味道,可以在黑暗的夜里,幻化成他的样子,陪她渡过无眠的夜晚。
她留下了他的衣服,那件墨绿色的绸衫,他最常穿的那一件,那上面,有他的气息,在离别后的夜里,她可以搂着它静静入眠,就好像他,从来不曾远离。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七天里她落落的眼,落落的眼里凄苦无限,他的手指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那是他最甜美的梦,是他最清香的春天。
他请人画了她的像,他忽然害怕自己会记不起她的容颜,虽然,他心里清楚,她的样子,已经铭心刻骨。
他发现她原来这样美,她的眼睛如一汪秋水般清澈动人,她的鼻子小巧,像精致的玉器,她的唇,粉嘟嘟的,带着桃子般诱人的红润,她是一朵清香甜美的花,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让这世间的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
他剪了她的一缕头发,他记得她的奇谈怪论,她说一个人的头发里,会封存着她所有的记忆,他想要她的记忆,在他想她想得不能自己时,他可以就着她的记忆,好好的醉一场。
他留下了她的衣服,那件粉底带白花的衣裙,那上面有她的气息,清香的淡雅的甜美的气息,让他久久的沉醉,以后的日子,他想她时,他会搂着她的衣裙沉沉睡去,好像她温软轻盈的身体就在他身边,像一条温暖的花藤,缠绕着他,从来,就不曾远离。
她永远都会记得他们的桃花源,桃花源里精致的小屋,那是五月里残存的最后一间花屋,花屋里,是一片让人欢喜的红,那张红色的喜炕,是他亲手搭起的,七天里的第三天,他重新娶了她,有青山作证,桃花作媒,流水奏乐,他说要给她一个真正欢喜的婚礼,那是他欠她的,曾经有的那一次,他不情不愿,她孤影自怜,而这一次,她是他急切渴望着的,最美的新娘。
他永远都会记得他们的桃花源,桃花源里梦一样的小屋,那是暮春里的最后一抹颜色,是花的海洋,喜炕上红色的纱帐是她亲手挂上去的,喜炕上粉色的花瓣是她亲手撒上去的,小屋里到处充满了她花一样温暖芬芳的气息,她甜蜜的嫁给了他,小屋外的青山聆听过他们的誓言,门前的流水记录着他们喃喃的情话,纷飞的桃花承载着他们火一样的热情。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婚礼,只有这个婚礼,是他真正想要的,只有这个新娘,是他倾心来爱的,其他的,不过是天边的浮云,是水边的掠影,是林间的落叶,是无限的虚无。
她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饭,他说过,他们要做一回,最俗世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一起煮饭,一起捡菜,一起看着油在锅里啪啪作响,一起闻锅边溢出的大米的香气,一起吃饭,一起洗衣服,一起看太阳升起来,一起看太阳落下去,他们像一对风风雨雨走过几十年的老夫妻,如今繁华都看遍,只看门前细水长流。
他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饭,她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她蒸的南瓜还是异样的香甜,她烧菜时,他帮她倒油,她煮饭时,他帮她淘米,他们一起听菜在锅里沙沙作响的声音,他们一起为大米的香气垂涎三尺,他们一起喝了点小酒,他们一起把衣服拧干,一起看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他们像一对相互搀扶走过几十年的老夫妻,只看门前的细水长流,不问从前的繁华如烟。
马车,在无尽的细雨中飞奔,细雨如丝,纷纷扰扰,缠着人的思绪。
安小朵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车窗边。
“今天是上路的第几天了?第四天,还是第五天?”
红芷一愣,“主子,你总算肯说话了。”
灿若说:“主子,你饿不饿,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我们走了几天了?”
“才刚走了两天呢?”红芷说。
“才两天?我怎么觉得那么久?”安小朵动了一下,眼前一阵晕眩。
“是你的心……”灿若说了一半,终于止住不说,“主子,该翻过的一页,总算翻过去,你总要向前看。”
安小朵笑了笑。
沈子轩在前面:“落落,下雨了,我看这雨一时也停不了,前面有个小镇,我们那里找家客栈歇歇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