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把自己的头发衣裳理了理,走进去那个大房子,停在一扇门前,她最最心爱的男人,就在里面,她马上,就可以与他重逢,马上就可以,闻到他的气息,可以亲吻他火热的唇,可以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做一只安逸的袋鼠宝宝,可以融入他的身体里,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安小朵缓缓的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对着房内的人绽放一朵最甜蜜的微笑。
只是,见到里面的情景,她的笑,突然凝滞在嘴角。
她是走错门了吗?还是,这个男人,他不是洛熙?
她呆呆的站着,嘴唇微微颤抖着,这个赤着上身,怀里搂着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的男人,他,是洛熙吗?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怀里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你是谁呀?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你懂不懂礼貌呀?”
安小朵的大脑一片混乱,那人女人的脸,好熟悉,是,她是格格,长乐格格。
长乐见她仍杵在门口,便大叫:“滚出去!”
安小朵的泪,落了下来,她真的滚了出去。
虽然她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宁愿自己瞎了,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长乐格格抱着的那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就是洛熙。
原来,她经过那么长的思念,那么苦的寻找,那么痴心的守候,最后,只是为了这样一种结果。
她应该能想到的,不是吗?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而那个女人,那么美丽,那么纯洁,又那么痴情,他们一起逃亡,一起面对生死,怎么可能,不暗生情愫?
即使在现代,虽有一纸婚书约束,可是,若有这样的美女痴心跟随,也不见得有男人能守得住,何况是在古代,是在视三妻四妾为正常的古代?
大不了,一起收了吧。
洛熙从来就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前面能有月影,后面再添一个格格又如何?
安小朵木然的流着泪,走出了那所大房子。
外面的人看到她流泪,心一下凉了。
“落落,怎么?不是洛熙?里面那个人,不是洛熙?”
大福晋紧紧的抓住她,几乎要哭出来。
安小朵惨淡的笑了笑,她倒宁愿,他不是洛熙。
“额娘,他是,是洛熙,不过,你得等一会儿,等他们穿好衣服。”
说完,她低着头,缩在了墙角里,抱着自己的头,痛哭起来。
洛熙匆匆的冲了出来。
“落落,落落,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真的不是!”
长乐也跟着冲出来,衣衫不整,她拉住洛熙,“她是谁?洛熙,你告诉我,她是谁呀!”
安小朵仍是埋着头,为什么要那么吵?为什么,不能让她安静的待一会儿,让她一个人,好好的哭一会?
洛熙抱住沈落落,慢慢的说:“她是我的妻子,沈落落。”
“那我是谁?你告诉我,我又是谁?”长乐要疯了,这个男人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为什么那样的柔情万端?他为什么,从来不肯这样看她一眼?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绝望,甚尔,还有羞耻。
是的,羞耻,难道,一直以来,她一直是在一厢情愿的爱着他吗?他从来就不曾喜欢过她吗?哪怕她为他颠沛流离,为他尝尽人间的甘苦,为他生,为他死,也依然换不到他一个温柔的目光吗?
不,绝不可以!
她流着泪,再一次逼问,“洛熙,我问你,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是谁?我是谁呀?你说呀,只要你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长乐马上走,我会走得远远的,再不来烦你!”
洛熙看着长乐的脸,感觉着安小朵颤抖的身子,突然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低下头,“长乐,我求你,不要逼我,你明知,我无法回答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无奈和悲苦,安小朵听在耳里,说不出的疼痛。
他的心里,一定也是爱着长乐的吧,她想起以前,她也曾这样追问过他与月影的事。
他的回答,也是这样,他说,他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的另一种意思,就是,我爱你们两个,我没法放弃任何一方,女人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站起来,擦干泪,仰起头,对着天空,笑了笑。
洛熙呆呆的看着她,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疼痛。
他又想抱她,她却推开他。
“洛熙,你该来见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我带来了谁?”安小朵走到大福晋身边,含着泪,带着笑,看着洛熙。
“额娘?你是额娘?你真的是额娘?天哪,你还活着?”
洛熙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大福晋。
大福晋流着泪,也抱紧了自己的儿子,曾经,在心里,她也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看到落落那么痴心,她便决定,无论如何,陪她走一遭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也就彻底的死了心,可是,她没有料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居然,还在人世。
母子俩拥抱着,喃喃的说着话,长乐在一边看着,等他们平静下来,她走过去,对着大福晋行了礼,说:“儿媳妇长乐,见过额娘。”
大福晋愣怔着,安小朵痛苦的别过脸去,大福晋突然一巴掌打在洛熙的脸上。
“洛熙,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又招惹上了一个女人?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落落?你为什么,也要跟你的阿玛一样,无情无义!”
“我没有,额娘,我始终都爱着落落,我没有爱上其他女人。”
“那你和那个长乐这样子,又是怎么解释?”
洛熙摸着脸,百口莫辩,而长乐却在这一巴掌中,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过去,那么多的故事,而她与他,有什么?有的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无限苦难的逃亡岁月!
这时,何宇也走上前来,和洛熙说话,而小洛在一边,拉着大福晋的衣角,“婆婆,他叫洛熙,他是小洛的哥哥吗?”
洛熙这才注意到这个孩子,孩子的眼睛大大的,让他想起儿时的自己。
大福晋说:“不,他不是哥哥,他是你爹,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爹,而她,”大福晋拉过安小朵,“她不再是姑姑,她是你的娘!从现在起,你们是一家三口,洛熙,我不许你再纳妾,绝不许!”
大福晋的话,强硬,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洛熙搂住自己的母亲,搂住安小朵,搂住小洛,又哭又笑。
长乐悄悄的离开了,这里,没有她的位置,她的洛熙,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原来根本从来就不是她的,他是他们的!
她不知自己要走到哪里,过往的一切,突然一幕幕的,浮现眼前。
她第一次见到洛熙的那个春日的午后,他执着一卷书,轻轻吟诵,他的声音,如一片温柔的 羽毛,落在她的心底。
她第一次见到骆寒时的那个冬日,他穿着冰冷的盔甲,冷冷的穿过满是冰雪的御花园,那样的冷酷,却让她无端的想起那个声音温柔的洛熙,她就是为了这样一种感觉,决定将一生,许给一个影子。
她想起大婚的那一晚,她知道骆寒,原来就是洛熙,她的心里,是多么欢喜,她觉得,老天真的厚待她,把她最爱的男人给了她,就只为这一点,哪怕再多苦,再多难,她全然不放在眼里。
她想起这一路的逃亡,她想起那一个残酷的夜晚,那个丑陋的男人,把她压在身底,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绝望,她居然还没把自己最纯洁的东西,给他,就这样,被这个肮脏的男人染指,她宁愿死,可是,他却先她一步倒下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将那把剑刺入那个男人的身体,又会有怎样的勇气,背着已经没有生命迹像的他,穿过山林。
然而,无论她多么爱他,又能怎样?
她的心里,突然闷得厉害,喉咙一阵发痒,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洛熙这边,却没有人发现长乐已经离开。
他应着大福晋,“额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安小朵低下头,打断了他的话。
“洛熙,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们很饿,也很累,你是不是应该让我们歇息一下?”
洛熙闭了嘴,又看了安小朵一眼。
安小朵只是垂着头,他无奈,只得先去准备饭食,那个带路的老人显然也看出了一点眉目,也默不作声的帮着忙。
一家人终于又团团围坐在一桌。
整整三年的时光,在他们的话语中,静静的流淌着,大福晋一直在说,洛熙也一直在说,何宇时不时的插一句,连小洛偶尔也嘻笑着说着,只有安小朵,保持着沉默。
她已经无话可说。
只是觉得肚子好饿,只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虚,她拿着筷子,拚命的吃着,喝着,洛熙静静的看着她。
他们分别有多少天了?一个月?两个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看到,她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显得整张脸更小,粉嘟嘟的小嘴里填满了食物,大大的眸子里,却是水光点点,她像个饿急了的小孩子,而他,更是饥饿,她是他的食物,是他的水,是他的空气,是他最甜的点心,是他最可口的饭菜,这些天,见不到她,他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
可是,她居然不理他,对他无限爱怜的眼波,居然瞧都不瞧一眼。
洛熙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不由分说的把她提溜了起来。
安小朵大叫,“你放手,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