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光洁明净,一丝疤痕也未有,因为是脂粉未施,反而更显得素净可人,只是面色稍见苍白,安小朵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古怪,这是梅妃吗?
她只见过梅妃一面,但那样的艳丽绝伦,与现今的出水芙蓉又是两种风情,她看看干帝,见他也是看得痴了,喃喃的说:“盈盈,朕没料到,你素颜竟是更加的动人。”
梅妃娇笑,说:“浣纱,去燃一枝安息香,去去这屋子里的药味,皇上,今晚既来了,便留在妾身这里吧,妾身这几日,也一直想着念着皇上呢,只恨自己生了病。”
安小朵呆呆的看着梅妃,心里乱得不行,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原来,浣纱已将安息香燃起来。
干帝看着梅妃,只觉得她清清淡淡便如雨中一朵清荷一般动人,当下应道:“朕既来了,自然是没打算走,爱妃,你真是好香呀!”
安小朵目瞪口呆的看着干帝神魂颠倒的往梅妃身边靠,这,这都什么人呀?不是让她查她的妃子的吗?这会儿,怎么又把持不住了?唉,这跟沈子轩的定力,真的是没得比。
安小朵坐在那里犯傻,浣纱拉着她,她也不动,浣纱扯起耳朵便把她拉了出去。
安小朵啊啊叫,随着浣纱往外走,只听梅妃在里面说:“让皇上见笑了,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丫头,有些粗傻。”
干帝说:“粗傻倒不怕,只要听你的就好。”
只听得那梅妃又是一阵娇笑,声音渐渐低下去,安小朵待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自己这深宫里的小间谍,到底还要不要做下去。
第二天清早,浣纱一大早出去了,也不知是干什么去,安小朵和另外几个丫头在外面候着,这时,干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皇上,请洗漱!”她说。
干帝嗯了一声,随她走出去,把手伸到脸盆里洗了洗,安小朵瞅个空子,在他耳边说:“皇上,您看我要有必要再待在这里吗?”
干帝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三个字,“待着吧!”
安小朵要晕了,不是吧,你怀疑她,不理她,冷落她,不就oK了,老把我押在这里做什么呀,我很闲吗?我可是救苦救难的声名远扬的安然堂的大夫呀。
“皇上,这里面太古怪了,我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呀?”
干帝苦苦脸,“朕也看不出,朕也很糊涂,朕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走不动了,不行,你必须在这里,给朕查个明白。”
干帝吃了饭,抹抹嘴,抬起屁股走人了,安小朵只好又苦逼的开始她的无聊的深宫间谍生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心里,也真是纳闷死了,明明前天晚上看到的,是那般恐怖的情形,怎么,一下子,又大变脸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一个漫长的让人发困的夏日,梅妃睡了午觉,那个浣纱居然也跟着一起睡了,安小朵和其他几个小丫环还得在一边傻子似的站着,一个叫烟雨的小丫环小声的对安小朵说:“你说,同样都是丫环,为什么浣纱的命这么好呢,这阵子,主子越发的喜爱她了。”
安小朵说:“有什么办法,人家命好呐!”
“可是,以前虽说也很喜欢,却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好像什么事,都得听浣纱的。”
“是吗?以前不是这样?”
烟雨摇头,“反正我觉得咱们主子呀,现在怪怪的,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不是原来的那样子了。”烟雨说完,又抵了抵另外一个丫环说:“雨晨,你觉得呢?”
雨晨皱起眉头,说:“是有那种感觉,可是,那脸明明就是咱们主子的脸呀,为什么总觉得有点陌生呢,唉,真是的,可能是她病了,也可能是有日子没见到她的脸的缘故吧。”
烟雨又说:“你说,咱们主子这病真是奇怪,没见到她生什么脓疮呀,倒常是见她咳嗽。”
雨晨说:“你没太医院的人说嘛,起脓疮前,都要先发烧咳嗽的。”
安小朵在一边听着,又是一个头,两个大,忙问:“咱们主子这样,有多久了?”
“多久了?”烟雨眨眨眼,“好像就从那天夜宴开始是吧,雨晨?”
“嗯,那天晚上,主子就说不舒服,镇国将军还专程来看她了呢,说来也是奇怪,那天夜里听见主子咳嗽得厉害,可是,第二天再看,便满脸罩了纱布,一点都不咳嗽了。”
安小朵听着这些丫环们的窃窃私语,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深。
那些丫环们越说越兴奋,便又开始说起宫里的其他事来。
雨晨说:“你们见到了吗?皇上新收的那个义子,长得可真是俊俏,我听一个公公私下里说,他虽是义子,其实却是皇上的私生子呢?”
“是吗?那她不就是皇子?”
“那是,皇上很喜欢呢,连最心爱的长乐格格也给了他,他这回可发达了。”
“是呀,听说长乐格格为了他,差点连命都丢了,脸也毁了。”
“但我瞧着他,却不像那无情无义的人,格格有病那时候,倒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日里给她洗脸梳头喂饭,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在一边瞧着,也真是眼热得很,唉,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位英俊的男子那样细心体贴的待我呀,我就只羡鸳鸯不羡仙喽!”
说这话的丫环立即被其他几个人善意的嘲笑着,一时间几个女孩子疯疯颠颠的闹成一团,只有安小朵暗自神作伤,洗脸梳头喂饭?看来,他们真的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了。
这样一想,心便灰蒙蒙的,全是绝望的烟雾,她也不是没见过洛熙和长乐在一起时的情形,可是,那时倒真没想到其他,现在见到两人的衣物皆放在一处,显然是不分彼此了,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感情自然会又进一步,她在洛熙的身里,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容身之地呢。
想到这里,便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也不想再听那帮丫环胡扯,便走到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来,打盹。
除了打盹,真的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内心的落寞和即将涌上来的泪水,心里正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浣纱的一声厉喝,“你们这些贱蹄子,是不是都闲得发慌是吧?没事在这里瞎嚼什么舌头,赶紧给我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帮丫环顿时作鸟兽散,安小朵忙站起来,揉揉眼睛。
浣纱看她一眼,不由的笑一声,“我说香香呀,我看倒是你最乖!”
安小朵傻笑,“嘿嘿,姐姐,我只是听不懂,她们说话说得好快,我都听不明白的,她们也不理我。还说什么鸳鸯什么仙的,哎呀,听不懂!”
安小朵边说边傻傻的摇头,装出万分迷惑的样子。
浣纱看着她,笑着去了。
傍晚时分,安小朵交了班,回去休息,但她哪里睡得着,那些丫环们的议论也让她心神不安,她瞅了个空子,溜去找苏公公。
苏公公见到她,忙把她拉到了静玉轩里,不多时,干帝也过来了,安小朵看到他,忙问:“皇上,您觉得,现在的这个梅妃跟以前的梅妃有什么不一样?”
干帝皱着眉,说:“朕也说不出来,怎么,你那边又有新的发现?”
“皇上,奴婢之前从未见过梅妃,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变化,可是,那些丫环都议论说,梅妃的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可是,总觉得像见了一个陌生人。”
“她们也都这样说?”干帝失声道。
安小朵听到他话里的那个也字,忙问:“皇上,您也这样觉得吗?”
干帝苦恼的拍自己的头,说:“朕也不知怎的,只要到了她那里,见了她,便只是情绪激动,等再从她那里出来,又像做了梦一般,那天一早我醒来,越看梅妃的脸,越觉得陌生。”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呀?”安小朵坐下来,双手托腮,冥思苦想。
“所以呀,落落,你还得回去,帮朕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你何苦费那么多事,直接把她拘起来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安小朵觉得自己快闷坏了,实在不想再回去。
“朕虽是皇上,却也不能毫无理由的拘人呀,再者,这人也不是普通的嫔妃。”
安小朵突然发现,装傻实在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虽然那些宫女们明里暗里的都叫她傻姑,可是,有什么关系,因为傻,浣纱格外的信任她,那个屏风,安小朵终于也有机会进一进了。
“香香,你进来,把主子的炕,收拾一下。”浣纱对着安小朵喊,安小朵哦了一声,慢慢的走过去,自从进了延禧宫,她有意识的把脚步放慢了,人傻嘛,自然动作迟缓,哪有傻子还风风火火的。
浣纱已习惯了她那种慢吞吞的步态,见她走到眼前,便又小声说:“我出去一趟,你伺候主子,别的不需要,只是见到皇上或者皇上身边的人来了,便大声的叫一声,让里面的主子听到就行了。”
安小朵张着嘴,“啊?好,可是,为什么呀?”
浣纱说:“你不懂,我们主子见皇上时,自然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皇上呢,又不是天天来,我们主子偶尔也想偷个小懒,不梳洗之类的,若是让皇上看到她那幅样子,只怕就不喜欢了,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