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少妇坐到蒋婳秀身旁“还在为老爷担心?”
“父亲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记得小时候一出去就是两个月,母亲都急的生了病,不得已要派人给二叔送信求助。却不想,父亲这时回来了。一问,是跟人去上海做买卖了。”蒋婳秀说的笼统,其实大光头那次可是相当的丢人。也因此,不知内情的她对于这次大光头父子不辞而别并没有特别在意,反而觉得甄怀仁碍事。不过因为这是孔令侃的提议,她也不好拒绝,更不能说出猜测,只能生闷气。至于说白天甄怀仁的演讲,除了让她感觉受到了压制,并没有任何特别感受。为了掩饰自己的黑,就把全世界都说成黑的,也亏他想的出来。
少妇笑笑,这出戏她看别人演过,自己也在电影中扮过。可是真真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虽然她没见过那位甄先生,可是光听下人们的只言片语已经明白,人家买通了孔家,小姑子这次在劫难逃了。
“小姐,少奶奶,小的已经禀报太太了。”下人走了进来。
“太太有没有吩咐别的?”蒋婳秀忙问。刚刚嫂子以这里敞亮,提出搬过来住,她不好拒绝,因此才想了这么一个委婉的方式。
“太太没有别的吩咐,只是让人收拾少奶奶的东西。”下人立刻回答。
蒋婳秀片刻失望后,恢复如常,扭头对少妇说“那嫂子,你先歇歇,我带她们去帮忙。”
“不急不急。”少妇玩味的说“我不着急。”
蒋婳秀笑笑“那怎么行,要不然别人知道该说我不懂事了。”说着走出房间,直奔院外。
太太院外依旧站着护兵,之前的大个子已经不见了,换了一个矮个子。
“对不起。”矮个子歉意的说“里边的太太吩咐了,小姐就不必进去了,东西让下人们送过去。”
蒋婳秀无可奈何,到底没有读过书,真是没有见识,孰轻孰重太太难道分不出?
蒋单氏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下人进来“太太,二小姐来了,可是被门口的护兵挡回去了。”
蒋单氏淡淡的用鼻音回了一声,下人识趣的走了。
蒋单氏叹口气,蒋婳秀以为她傻,可是谁又比她清楚内情呢?那天大光头之所以离开就是去找甄怀仁算账。可是现在,大光头父子失踪了,甄怀仁活蹦乱跳,堂而皇之的进家来了。可那天孔令侃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撮合甄怀仁和蒋婳秀。
这简直做梦,就算没有大光头父子这事,她也不答应,因为她知道蒋婳秀不喜欢甄怀仁。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有二叔家帮衬怎么也委屈不了她,因此她不需要考虑对方什么家世,只要蒋婳秀喜欢。
若大光头父子的事发生在往常,她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来查个水落石出,可是现在不行。光头佬生死不知,甚至很大可能活不了了,以后个人顾个人,大光头父子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关心。而眼下她怕甄怀仁等不及西安那边有个结果就会乱来,毕竟天时地利人和,甄怀仁都有了。
必须想办法让甄怀仁知难而退,想到这蒋单氏决绝的说“想要祸害婳秀,我不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廖肯看着江阴要塞司令许康恶狠狠的说“我们税警总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此的,海军部此时派出主力战舰滞留于此,想要干什么?你们要塞的重炮不对准他们,难道是想助纣为虐?”
对面佩戴少将军衔的中年人没有吭声,他周围的一众军官却愤愤不平。
“许司令是保定军校毕业的吧?”齐焌这时才开口“还是黄埔军校的教官出身。这资历不应该在这啊。”齐焌这是第二次来,下午的会面虽然没有谈拢,不过江阴要塞却保证不会对税警总队动刀动枪。与此同时,宁海舰似乎发现了税警总队的调动,停在火炮射程之外,不走了。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艘炮舰‘大同’号。在要不要讨伐江阴要塞的问题上,税警总队和电雷学校为此产生了意见分歧。最终还是被孙千找来的甄怀仁通过电话一锤定音“要么就站在我的身边,要么去死。”因此这次廖肯跟着齐焌一起来了,作为参谋处处长,他必须实地考察要塞,以便行动时减少伤亡。
“确实比不上某些人会上下打点,吹吹牛皮就当官了。”许康身后有人嘲讽一句。
廖肯是黄埔五期炮兵科的,他还真的不认识许康,此刻听了齐焌的话,倒是有些尴尬。
“我们有一个炮兵支队。”齐焌按住要反唇相讥的廖肯“18门克虏伯75野炮,18门克虏伯75步兵炮,未来还打算再扩充两到仨个炮兵大队。东西我们不缺,就缺人,懂行的人。比如说支队长。给的是少将的薪水,不过不是国难饷,配备坐车,所有大队级别以上的军官都会有坐车。”
廖肯有些懵,齐焌说的这些在以前的税警总团里并不稀奇,可是甄怀仁已经明确表示过税警总队以后会对福利做一些调整,虽然没有说明怎么调整,不过大家的共识就是,车什么的就别想了,薪水能够实打实的不打折扣就不错了。却不想齐焌今天这在交了底,立刻说“对,我们总队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失言就死全家。”
齐焌有些无语,却没有反驳,看着许康“这又不是亡国灭种,我们是代表着夫人,夫人代表的是委员长。”
许康明显感到身后的一众官佐声势比刚刚弱了太多“我虽然是要塞司令,可是我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和前途开玩笑。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可以。”齐焌看看时间“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半个小时后我希望听到明确答复。”
许康点点头,对门口的卫士说“请两位去隔壁休息。”
齐焌和廖肯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了隔壁的小房间。待卫士一关门,廖肯赶紧问“咱给的价钱是不是太高了?就这的这些东西,太沉了,运不走啊。”
“不高。”齐焌摇摇头“相比于打一仗,死一片,咱们这笔买卖划算的很。”说着凑到廖肯身旁低声说“这个许康可是保定系出身,又在黄埔系任教,有了他,咱们以后就不愁合格的军官了。”
如今要论军事素养那必须是保定系的军官,可是要论政治素养必须是黄埔系的军官,不止一方有整合两方为己所用的想法。这也是国军内部一个成熟的势力集团必备的条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甄怀仁要想在国军中有所作为,必须有自己的实力,要想实力扩充不被别人吞并,必须走的路。齐焌理工科出身,甄怀仁和陈鲲摸索了半天才隐隐有些头绪的思路,人家接手甄怀仁的工作没几天就已经理清了头绪。还是那句话,抓方向,有了方向,才能制定相应的策略。当然他也在考验甄怀仁对自己的信任度,毕竟这次他完全是在没有得到甄怀仁甚至陈鲲的授权下私自的行动。如果甄怀仁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就安心干下去,如果这么做并没有得到甄怀仁的谅解,他觉得自己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高。”廖肯伸出大拇指,他是一个参谋型军人,可是想的更多的是排兵布阵。对于这种玩心眼的事他不擅长“老弟不是河北人吗?”
“我们只是淳朴不是傻。”齐焌笑笑。
廖肯点点头“对对。”
两人正聊天,房门敲响,卫士打开门,请二人回到了会议室。
“我们都过去,怎么算?”许康见多了这种情形,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廖肯却是第一次见到,错愕的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花钱就可以买到一支正规军,他真的没有听说过。
“好说。”齐焌平静的说“不过我的级别太低,需要请贵方派个代表跟我回去,由我方的陈处长出面协商。”
许康点点头,这是应有之意,毕竟他看出齐焌二人原本并没有收编他们的意思。如果齐焌张嘴就答应,他也就送客了。
“报告舰长。”宁海舰通讯军官走了进来“收到江阴要塞司令部明码电文。”
“念。”舰长高宪申依旧用望远镜看着几海里外的那些旱鸭子们连夜挖掘阵地。
“江阴要塞与电雷学校共存亡。”通讯军官立刻念了出来。
高宪申放下望远镜,皱着眉头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在作战参谋的示意下很快找到了地图上要塞的位置,尽管这里他早就烂熟于心。片刻后,高宪申对通讯军官说“联系海军部,说明情况,请求战术指导。”
“是。”通讯军官立刻接过高宪申副官递给他的电报文稿走了出去。
陈绍宽受伤,确实让海军部很恼火,可是究竟是谁干的,却中说纷纭。不过肯定不是电雷学校干的,因此最初几天海军部也没打算如何。只是税警总团大张旗鼓的开去江阴与电雷学校,继而传出两方要合流,就让海军部不满了。这电雷学校该死,可是它的装备东西,人员怎么也应该是海军部来接收,你财政部的税警有什么资格。因此才有了宁海舰的这次行动。只是没想到税警竟然铁了心要鲸吞电雷学校了,竟然将所有的家底都搬了出来,还特意将滩头堵满了。虽然这在施坦因看来愚蠢透顶,可是却真的让高宪申为难了。他固然可以一时爽把税警还有电雷学校轰个人仰马翻,可是过后怎么处理?凭什么自己要背黑锅,让别人捡便宜?
“报告,截获一条敌舰电文,但是无法破译。”通讯军官走到陈鲲等人跟前报告。
“看来老哥吓住他们了。”陈鲲笑着拿出一整盒的雪茄“都尝尝,上好的哈瓦那雪茄。”
“也是我们精诚合作的结果。”许康作为老江湖,场面话比陈鲲更擅长,接过雪茄点上。
“没说的。”陈鲲笑着说“就按照咱们商量的来,这事了了之后,老哥任支队长,郑瑞少校任支队参谋长兼第二营营长。然后我们再整编出两个营,军官和部分士官由老哥自行甄别。”
许康点点头,他很满意对方给的价钱。江阴要塞作为重要国防设施,自然他不可能都带走,所谓的全部不过是自抬身价,留给对方还价的余地。现在自己相当于掌握着一个加强炮兵团甚至五个营的炮兵旅的兵力已经很不错了。江阴要塞的大炮可都是固定跑位,拿不走的。
正说着,连夜从首都赶过来的孙千走了进来“打扰诸位了。”说着将一个书包放到了桌上打开。
不少人惊呼,里边全是一摞摞的十元大钞。
“我们税警总队,什么都缺。”陈鲲笑着看向一直不吭声的萨福畴“就是不缺钱。”
昨天tYL的声援会造成的轰动效果第二天开始发酵。
冯力文是个有想法的人,龚德柏是个有野心的人,郑若兰是个有魄力的人。三位聚在一起,通过甄怀仁的协助,完成了一次国内壮举。在没有大功率电台的情况下,通过各个城市当地tYL电台接力转播的形式将昨天tYL声援会扩大到了关内绝大部分地方。
仿佛昨天只有tYL和首都妇女会举行了声援会,而事实上,首都乃至全国各地的其他组织团体也都进行了类似活动。奈何他们没有自己的媒体,更没有tYL这么败家,就连首都和这些团体关系不错的本地媒体对他们的报道都不多。
一时之间从冀东伪区到广东的广州湾,从繁华的上海到偏僻的四川都知道有一个叫tYL的青年社团。更知道了这个社团已经遍布关内各地。
相比于受到国民党影响更深的《申报》,总部位于天津的《大公报》头版头条就详细的介绍了tYL的构成。甚至破天荒的弄到了一张甄怀仁年中在宪兵学校受到表彰时的双人合影。
易正伦合住报纸,点上烟,形势的发展并不如他前几天听到西安的消息时振奋人心。没办法,国民党还有二十九军的相关人员第一时间封锁了电报局。也就是说,关于西安的消息,全都是经过过滤的。以至于就连他这个警察局中层都不清楚具体情况。
座钟敲响,与此同时,响起了敲门声。片刻后通讯员走进来“科长,到时间了。”
易正伦点点头,掐灭烟,拿起笔记本和钢笔向外走去。又要开始甄别犯人了,虽然他的速度已经可以用敷衍了事形容,可是看守所里依旧人满为患。
刚刚走到楼梯间,迎面上来一个小个子男人,对方带着墨镜,一副海派模样。看到易正伦后点点头,继续上楼了。易正伦则继续向楼下走去。这个人他见过一次,在杜海波审讯犯人时,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他不会忘。
因为有了这个发现,让他一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后,易正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拿起笔记本,立刻返回办公楼,他已经想好了借口。
杜海波的秘书果然还没有下班,看到易正伦,赶忙起身“易科长,有事?”
“处长在吗?”易正伦笑着递给对方一根烟“有些事情汇报。”
“着急吗?”出乎预料,杜海波的秘书少有的挡了易正伦“处长正在处理一些公务。”
“倒不是特别着急。”易正伦没有表现出不快“那明天吧。”
正说着,杜海波办公室的门打开,却是那个小个子走了出来。易正伦这才发现对方是女人,而门内的杜海波正在穿衣服。三个小时两个人就一直这样,杜海波恶意满满的瞅了眼杜海波那臃肿的身躯。
小个子再次向易正伦等人点点头,戴上礼帽,走了过去。
“易科长稍等。”杜海波的秘书立刻走了进去,片刻后出来“请。”
易正伦走进办公室“处长,今天甄别,我发现里边有几个人问题不小。”说着将特意挑选出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两个人我看过资料,cp怎么会发展这种人。”董养正在警察局呆的时间久,有些人的底细他一清二楚,所以情报部门安插在cp犯人内部的一些人很快就被他揪了出来。
“这样啊。”杜海波懒散的伸手接过卷宗看了看“这几个你不用管了,继续甄别,按照流程,只要有人来保就统一释放。”易正伦既然接手了工作,杜海波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毕竟这里就两人,没有谁能够证明自己说了什么。
“好的。”易正伦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内里却开始盘算,看来杜海波和五科也没安好心。他必须想办法弄到潜伏特务的名单。可名单究竟是在杜海波这里还是五科呢?亦或者根本没有名单。
这个问题直到他回到家也没有找到好办法。
“早知道你做这份工如此辛苦,还不如不做。”易太太关心的递给易正伦一个手炉,同时接过他的制服上衣。
“那用什么养活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易正伦发现这个虎妞并不是特别糟糕。凭良心说,虎妞比卢酩清要对自己体贴无数倍。他也就认命了,毕竟今天不知道明天事,他想要给二老留下一儿半女。对卢酩清只能说‘对不起,祝你幸福’了。
“感冒了?”郑伯鸣关心的询问。
“抱歉,没事。”卢酩清礼貌的道歉。
“不用这样。”郑伯鸣斟酌用语“那咱们今天吃点清淡的吧?”
卢酩清没有反对,郑伯鸣顿时心情很好,点了这家饭店的几个招牌菜,然后抛出一个考虑良久的问题“卢小姐明明学的是护理怎么反而做了行政?”
“为了糊口。”卢酩清坦率相告,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听来的话“理想总要照进现实。”
“精辟。”郑伯鸣产生了共鸣“我也见过为了五斗米折腰人。”
“哥。”伴随着一声招呼,有人走了过来。
郑伯鸣一扭头,高兴的站了起来“仲鸣,多会回来的?”
“今天刚下飞机。”郑仲鸣说着看向卢酩清“这位是?”
“我来介绍,卢酩清小姐,宪兵司令部秘书。”郑伯鸣赶紧介绍。
“你好。”郑仲鸣点头示意后对郑伯鸣说“我妈也在。”说着一指。
郑伯鸣看去,冯桂芝在甄怀仁陪同下走了过来“母亲。”虽然对方只比他大九岁,可是礼数不能乱。只是有一阵没见的冯桂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珠光宝气,富贵逼人,难怪当初父亲坚持要娶回来。
“伯鸣,这位是?”冯桂芝早就忘了无关紧要的人。
“怀仁表弟的秘书,卢酩清小姐。”郑伯鸣虽然觉得别扭,却还是介绍了。
“哦。”冯桂芝装作有些印象“卢小姐不穿军装我还真没认出来。”
正说着,郑若兰走了过来“大哥,打你电话也不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郑伯鸣这下真的尴尬了,弄得有种见家长的意思“我也是刚刚有点时间,咱们换个大桌。”说着立刻招呼侍者。
甄怀仁已经彻底放弃了干涉卢酩清的私生活,所以看都不看对方,跟着众人来到旁边的大桌。
原本以为会是和郑氏兄弟还有郑若兰坐在一起,不想冯桂芝邀请他坐到了身边。甄怀仁不用看都知道某人要把自己的眼剜了。
“还没问呢,仲鸣是来出差的?”一番忙碌,重新点菜后,郑伯鸣赶忙提出话题,避免让卢酩清感到不适应。
“不是。”郑仲鸣颇为自得的说“我调到中央信托局储蓄处了。”
“多亏了怀仁帮忙。”冯桂芝插了一句。
甄怀仁脚面一痛,立刻说“应当应分的。”
原本郑若兰是要单独陪着郑仲鸣去找甄怀仁的。可是冯桂芝不答应,只好兴师动众,前呼后拥的一堆人跟着郑仲鸣来回奔波。
“听说大哥去了税务署?”郑仲鸣笑着问“难道也要加班?”
“工作嘛。”郑伯鸣看向卢酩清“每天看着那些人说着满嘴假话,很没意思。”他显然忘记了某些事。
“对了,大哥。”郑若兰可以允许甄怀仁低调,却不允许被无视“母亲这段时间和我住一起,你和二哥回家住吧。”
“看情况吧。”郑伯鸣无所谓,自从进入税务署后,他的工作时间变得不固定,索性搬到了税务署的宿舍“母亲不在家,谁照顾父亲?”
“道静表妹来了。”郑仲鸣抢答。
“二哥听谁说的?”郑若兰一愣。
“哦,秋漪有事昨天给我打电话,顺嘴说的。”郑仲鸣同样自得的说了一句。
甄怀仁感觉脚更疼了,有些无奈,这下热闹了。可是卢秋漪想干什么?问事情?顺嘴?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看出卢秋漪有了变化。只是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头疼。不由得揉揉额头。
“怀仁不舒服?”冯桂芝关心的问“要不要紧?”
“哦,没事。”甄怀仁的脚快废了“最近熬夜。”
“这孩子,可要注意身体。”冯桂芝体贴的嘱咐一句“对了,我已经物色了几位家世般配的千金,你哪天有空,我来安排。”
“他啊,哪天都有空。”郑若兰嘲讽的说“闲人一个。”
“我刚丢了差事,人家可能不满意吧?”甄怀仁婉拒。
“差事嘛,怀仁要是真的想找,不难的。”冯桂芝根本不上当“那我说定了,怎么联系你?”
“我有他秘书的电话。”郑若兰立刻阻止。
“这位小姐不就是怀仁的秘书?”郑仲鸣插话。
卢酩清正看戏,不想自己被扯了进来“甄先生已经不在司令部任职了。”
甄怀仁无所谓,可是郑若兰却觉得刺耳“我说的是他私人秘书。”
“私人秘书?”郑氏兄弟有些好奇,毕竟甄怀仁什么身份也配用私人秘书?
“我还做些小买卖。”甄怀仁笑着说“很杂。”
“哪方面的,我可以……”光顾着显示本事的郑伯鸣说着顿了一下“菜来了。”他忘了自己的老板和谁称兄道弟。
这次不光郑若兰,就连冯桂芝都皱皱眉头“对了,干脆,明天晚上怀仁过来,我把人家约到若兰家。”
她是架不住郑若兰苦劝才跟着过去住几天。只是郑若兰现在的做派是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女婿有本事,赚了钱,可劲的让郑若兰造,几十块的松露眼皮都不眨一下,高档服饰一眼看过去,挑出几件不喜欢的,剩下都要。家里的东西无不是高档中的精品,有好多她只在一些重大场合上从何太太这样的人家中见过。她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却从没有见过,同样也想不到郑若兰会这样。劝了郑若兰几次都不见效果,索性不管了,她已经决定过两天搬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甄怀仁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卢酩清。
对方仿佛受到了惊吓,赶紧低头吃东西。
一顿饭,差点把甄怀仁吃成了瘫子,送走众人后,甄怀仁不顾形象的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脱了鞋揉脚。
“甄课长?”一位太太走了过来轻声呼唤。
甄怀仁抬起头看了看,一边迅速穿鞋,一边问“您是?”
“我是谭忠恕屋里的。”对方赶紧自我介绍。
“哦。谭太太,您也来吃饭?”甄怀仁起身。
“不是,这里老贵的,我们可吃不起。”谭太太赶紧说“我是路过,去娘家。甄科长呢?”
“哦,请人吃饭,人没来。”甄怀仁跺跺脚“这不,脚都麻了。”
“要不……”谭太太迟疑一下“课长要是不嫌弃,去我娘家歇歇吧,不敢说吃的多好可是管够。”
“那多不好意思。”甄怀仁虚伪的说了一句。这个女人并不漂亮,可是很解气,好生养。
“没事,没事。”谭太太笑着招呼“就在前边。”
“那行,东西给我。”甄怀仁也不废话,戏演过就砸场了。不由分说的接过了谭太太手里的东西。
两人开始东拉西扯,来到了酒楼不远处的一条巷口。走进院子,甄怀仁立刻闻到了阵阵饭香。
院子是个大杂院,里边住着三户人家。谭太太父母都健在,得知甄怀仁的身份,谭太太的父亲非要陪着甄怀仁喝几杯。
“一百块?”谭太太惊呼一声,赶紧捂住嘴“怎么这么多?”
“她男人学人家炒房号,如今好了,全赔了。”一位老妪无奈的一边往灶台塞柴火一边说“这不还不起了,人家听说他看上水莲了,就要拽去抵债。”
“没王法了?”谭太太愤愤不平的说“欠债还钱,怎么还能这样。俺姑可是咱家人。”
“可是谁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啊。”老妪一说到这忍不住抹泪。
“那俺爹啥意思?”谭太太不得不一边安慰一边岔开话题。
“这钱咱家出不起。”老妪叹口气。
“俺想办法。”谭太太只能硬着头皮拦住“不过得过几天,忠恕在上海,一来一回请人带话可要不少时间。”
“也要快些啊。”老妪叮嘱一句“人家也不会给太多时间。”
谭太太心事重重的端着菜走进正堂,甄怀仁依旧和谭太太的父亲在喝酒。
“先生应酬多,认不认识药材商人?”杜老先生恰在此时问了一句。
谭太太一听,立刻知道父亲要干什么,想要阻止,却没吭声。弟弟已经没了,那个洋女人也跑了,谭忠恕也用不到那东西。祖传的物件也传不得她,倒不如换些钱。
“老先生要卖东西?”甄怀仁随口一问。他可不相信自己随便就碰见一个神医,随便就碰见一株神草。
“祖传的。先生稍等。”杜老先生看了眼谭太太,叹口气起身进睡房了。
“您看看吧,好东西,传了好几辈。”谭太太帮衬一句。
甄怀仁点点头“是不是遇到坎了?”
谭太太被甄怀仁的精明吓了一跳,到底是当官的,这都看出来了“需要用钱。”
甄怀仁说着拿出钱包,把证件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不行,不行。”谭太太赶紧拿起来要还给甄怀仁。
“我给你的。”甄怀仁说着将钱包推了过去“不准拒绝。”
谭太太一听,耳朵一红,听到身后动静,心虚的赶紧将甄怀仁的钱包揣进怀里。
“您看,就是这个。”杜老先生说着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谭太太让开,赶紧走了出去。
“这是?”甄怀仁接过盒子看了看“还请老先生指教。”
“这是熊宝。”杜老先生目光盯着盒子里的东西“老辈在关外意外得到,从前明到现在,一辈一辈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甄怀仁眨眨眼睛,这东西应该不是假的。那么会不会产生龚德柏那瓶东西的效果呢?
“生儿子。”杜老先生低声说“这东西我们家祖祖辈辈一共就用了三次,每次都准。”
甄怀仁精神大振,却不动声色的说“老先生要多少?”
“二百,最低一百。”杜老先生显然没做过买卖。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智慧。
“行,那我就二百收了。”甄怀仁是个痛快人“只……”
“甄课长。”谭太太走进来端着一盘菜“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您别介意。”说着走到了甄怀仁和杜老先生中间放下菜,却趁着遮住杜老先生实现,另一只手递给甄怀仁钱包。可是手却被这个黑了心的抓住,抽不回来了“爹,您少喝点。”她不得不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杜老先生正在谈买卖,哪有心情呱躁,可是又不好发火,只能喝闷酒以示抗议。
好在甄怀仁不多时松开手,谭太太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甄怀仁笑着打开钱包,钱果然一分不少拿出二百块递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