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外滚了一层油腻的酱料,还有骨头和鱼刺,带着一身怪味,我扇着手回到了吴府内宅。
唐芊帮我重挑了套衣裳,我刚洗完澡就有一个丫鬟进来道:“姑娘,吴四小姐求见。”
吴挽挽?
我擦着头发,我在吴府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半死不活,期间也听过吴夫人和那些小姐要来见我,都被唐芊给挡了,用这几个小丫鬟的话说,是来找我套近乎的。
这种感觉很讨厌,如果因为我的能耐找我套近乎,那我可以飘飘然了,可惜是因为杨修夷。
至于和吴挽挽的那点小矛盾,让我记恨上倒不至于,就算记恨上了我也不屑仗着杨修夷这层关系去找她麻烦,我摆摆手:“我待会儿还有事,让她走吧。”
小丫鬟低了低头,走了,没多久又回来:“姑娘,她说她是陈升介绍的。”
我心念一动,顿了顿,转向唐芊:“除了杨修夷的书房,还有其他可以谈事的地方吗?”
?
花厅精致典雅,徐徐清风从轩窗吹来,地上落了一细一细的嫩芽小影。
天芽摆了两道茶,我挽袖研磨,丫鬟领着吴挽挽进来,我抬眸看她一眼,不由眼睛一亮。
她穿着一袭米绿色锦衣,衣上绣着深绿色花纹,大朵大朵的,煞为好看,胳膊上轻挽的翠色披帛随风摆动,整个人像一汪清池,充满了活力。我发现她每次的着装都很出彩,很能衬出她的娇俏灵气,着实令人佩服。
她款款到我跟前。福了一礼:“杨夫人。”
我淡淡道:“叫我田掌柜吧,坐。”
她笑笑,在一旁落座。
我端起茶盏,直接道:“既然是陈升介绍你来的,多余的话便不说了。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她面色微有疑顿,明亮的眼睛望向屋内的几个丫鬟。
我说:“唐芊,你们先下去。”
“是。”
人走净了,吴挽挽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红木长盒递来:“田掌柜,这是陈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木簪。”
北风!
我忙接过。盒上有新烙的封魂咒印,触感柔滑,看来他的魂魄完好无损,我松了口气,将木盒收好。心情明朗了许多。
然而抬头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吴挽挽双膝跪倒在地,头垂的低低的,手指将衣衫揪的满是褶皱。
她抬起头,双目通红:“田掌柜,求求你救救我吧!”
“先起来呀!”
我不悦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给她:“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别这么别扭。”
“田掌柜。我似乎,中邪了……”
“中邪?”
她垂下头,咬着唇瓣。顿了顿,轻声道:“这些话很难启齿,我若说与你听,你勿要告诉他人……”
我认真的点头:“嗯。”
她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的抬起眼睛看我:“田掌柜,不瞒你说。我经常梦见我和我二哥做那种下流的事……”
我愣了愣,依稀想起那日她和吴洛在那个角落里的鸳鸯交颈。
她面色羞愧。满目愤恨:“最先我以为是梦,可是有一日午夜梦醒。我在我胸口发现了好多吻痕,我的下身也有好多粘稠的脏东西……”
“直到一日,我梦见我和二哥又在龙湖亭里乱来,那次醒来,我鬼神使差的去翻自己的鞋底,结果找到了龙湖亭的泥草……”
她颓然的捂脸:“我与我二哥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与他真的无男女之爱啊!”
我神色严肃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的?”
她想了想:“去年谷雨时节。”
“你发现了不对,没让旁人为你守着吗?”
她苦笑:“没用,我也并非夜夜都做这梦,也并非只在夜间……”
“那,你有没有问过你二哥?”
她皱眉,不悦的看着我,嗫喏:“田掌柜,这种羞人的事,我如何启齿?”
也对,我支起下巴,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前的剪影,静了会儿,她轻声道:“不止如此……我还梦见我杀人了。”
我一愣:“杀人?!”
“我梦见我杀了一个农妇,还将她的尸首……”她痛苦的垂头,双手托在头上,“那个梦后的第三天,官府就在一处民宅的枯井里找到了她的尸体,据说她的心肝内脏全没了……”她惊慌的抓住我的手,“田掌柜,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最先我想到的有三种可能,一是吴洛,也就是吴二公子瞧上了她,在她身上下了蛊咒。二是一些野妖野鬼附在她和吴洛身上,这种例子不是没有,有些妖怪是没有性别的,比如石妖,它们就常常附在人身上尝鲜。三是分裂人格,这种例子更是屡见不鲜。
现在她提到了杀人,那第一种和第二种可以直接排除了,这第三种,我一个巫师要怎么帮?
吴挽挽轻泣:“田掌柜,我怕我还会伤及无辜,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我不想当杀人犯……”
我回过神,她哀求的看着我,我硬不下心肠回绝,轻叹:“我不一定能帮得上,我尽量一试。”
这笔单子她给了五十两,待她走后,我收好合约趴在了椅子扶手上,唐芊进来收拾茶盏,抬眸看我一眼,和我撞上目光后笑了笑。
我忽的说道:“八字眉哪去了,怎么都没看到她。”
唐芊将茶盏放在托盘上,淡淡道:“那日她冒犯姑娘,被邓先生遣回去了。”
我伸指敲点着椅子,咕哝:“别扭死了。”
“啊?”
我把脑袋埋回臂弯里,没再说话。
她站了会儿,然后走了。
我一直觉得我很讨厌湘竹,眼下忽然发现还是湘竹好,毕竟是自己花钱雇的,在她跟前我最轻松畅快了,哪像如今的唐芊,我差遣起来都觉得别扭。
只怪师父师尊的教育太深刻了,一方面让我自卑,从来不觉得自己就高了这些丫鬟一等,一方面又让我自尊自傲,不想仗着男人依靠男人。就算我那么爱杨修夷,把我和他看成了一体,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但钱财方面还是做不到的。
天芽又端了杯新茶上来,我支腮望着袅袅白烟,心里把所有的事都琢磨了一遍。
首先,我得再找个店面,然后买个水灵乖巧的丫鬟,签卖身契的那种。
其次,得跟杨修夷谈谈我们的事,我没勇气再离开他了,可是我的仇要怎么办。
然后,吴挽挽的单子,关键人物是吴洛,如果我没住在吴府还好点,但现在去找他的话多少有些不方便,这事还是要等杨修夷。倒是唐采衣,我是可以去旁敲侧击一下的。
最后,师父下午就要从阵法里出来了,一顿打是少不了的,我和杨修夷的事绝对不能现在告诉他,否则就是火上浇油,我的屁股不开瓜也得开花了。
想了想,我看向天芽:“去把我那夜睡的房间和我师父的房间收拾下吧。”(未完待续)
ps:女人只有经济独立才有人格独立,这句话好想在文里说,但是古言文出现这种话太颠覆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