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刺杀贺清宵得来的教训,辛柚对待查明真相一事越发谨慎,确定了常梁住处后没再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等待着。
而因为赶上女儿议亲,又有贺清宵的涉足,尽管段少卿恨不得立时弄死外甥女,也只好忍耐下来。
没过几日,便传出了少卿府与固昌伯府结亲的消息。
京城第一纨绔子定亲了,这个消息自然掀起了不少议论,一时间少卿府再次被人频频提起。
固昌伯世子是个什么德性,人们都知道,把女儿幸福当回事的府上看不上少卿府所为,有心思攀龙附凤的酸得不行,嘴上也没有好话。
段云辰是被一个素来不对付的监生讥笑时才知道的,当即就告了假回了少卿府。
段少卿对儿子告假很是不满:「你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了,一心读书才是正事,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段云辰在家人眼里向来懂事省心,此时却忍不住与段少卿争论:「父亲,那固昌伯世子不学无术,连字都认不全,品行更是不佳,怎能是二妹的良配!」
段少卿不料儿子如此,狠狠拧眉:「辰儿,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家里自有家里的考虑——」
段云辰冷冷打断段少卿的话:「父亲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咱们少卿府?」
那些言语段少卿早就听了不少,压根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些酸话,他们说上几日也就散了。你当那些人是看不上固昌伯世子?不过是攀不上高门,心里泛酸罢了。」
段云辰不可置信看着段少卿。
这么说,那些闲言没说错,父亲其实就是存着攀高枝的心思?
少卿府是文官的路子,也称得上书香门第,段云辰自幼一心读书,从不被俗事所扰,其实是有几分清高自傲的。
而这份自傲从母亲被休开始,似乎就被一记记重锤敲击,直到此刻彻底粉碎。
段少卿看着儿子大受打击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辰儿,一个家族想越来越兴盛,不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你能心无旁骛读书,笔墨纸砚所用皆是上品,你当是天上掉下来的?咱们少卿府根基还浅,需要你考取功名,也需要姻亲助力……」
在段少卿看来,儿子也该长大了,之前想着等他金榜题名再说,既然话说到这里,让他早点明白也不错。
段云辰听着,脸色发白:「那二妹呢?二妹就该为了这些,牺牲自己的幸福?」
「牺牲?」段少卿只觉好笑,「你二妹可没这么想。」
如今看来,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也不是好事,辰儿太天真了。
段少卿寒门出身,是尝过缺钱的滋味的,也是因此,绝不想再过那种捉襟见肘的生活。
当朝官员俸禄不高,一些比他品级还高却没家底的人若想当个清官,一旦家里有突发的大开支恐怕要借债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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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没绕弯子。
从议亲到正式下聘书不是一两日的事,可二十那日放假回家并没听妹妹提过,这让段云辰有些憋闷。
段云华微微低头,双颊爬上红晕:「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顺不顺利我也不清楚,所以就没和大哥提……」
段云辰皱眉:「二妹对这门亲事是怎么想的?倘若不愿意,大哥想办法——」
段云华勐然抬头,脱口而出:「不要!」
触及段云辰错愕的眼神,段云华抿了抿唇:「都已经定下了,我可不想担上退亲的名声,大哥就不要为***心了。」
段云辰的目光却被段云华手边的镯子吸引了。
「大哥?」
段云辰回神,微微点头:「我知道了,那二妹你好好歇息。」
走出段云华的住处,段云辰吸进满腹冷气,又缓缓吐出。
进了十一月,天越发冷了。
段云辰的心比外边的天还冷。
以那对玉镯的款式与贵重,显然不是二妹平时所戴之物,那应该是定亲信物。
还有心情赏玩定亲信物,他再湖涂也明白了二妹对这桩亲事的态度。
段云辰突然觉得心灰意冷,饭也没吃就离开了少卿府,回来时心急雇的马车,回去时慢慢走着。
快到晚饭时了,天色暗了下来,街边亮起一盏盏灯。许多人行色匆匆,不愿在寒冷中久留。
段云辰不是体力好的人,还没走到国子监就冻得脸颊冰凉,腿脚发沉。
看到青松书局透出的灯光,他脚下一顿,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书局离关门还有一段时间,零星几个客人或是买书,或是买笔墨,对走进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刘舟看到段云辰,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少卿府大公子嘛,他可还记得这人冷着一张脸来找东家的事。
小伙计正犹豫是迎上去还是装没看见,就见才进来的那人一个转身又走了。
有病!
刘舟大大翻了个白眼,转日等辛柚过来时便把段云辰来过的事说了。
辛柚想到近日关于少卿府的一些议论,猜测段云辰可能是心情不大好,这就不是她在意的范围了。
辛柚在书局打了个晃就回到东院,一个人关在房中,把今日要用到的东西再次检查。
摸清了常梁的住处后,利用这段时间她又掌握了不少关于常梁的讯息。今晚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就能确定固昌伯府这些没有记录目的地的南行之人是否与娘亲的死有关了。
今日常梁是白班,换班后本来会在固昌伯府吃顿量大管饱但味道一般的饭就回家去,却有两个人拉着他去吃酒。
常梁手头宽裕,毫不犹豫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