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文馨无亲无故,百年后名下所有的一切,那全是上交朝廷的。
如果她养了孩子,这个孩子毋庸置疑将继承她的全部。
想到这里,蔺文馨面色淡淡,“我不必养个孩子在身边,我走后,这些东西我自会安排。”
比起其他人,蔺文馨看得比较开。自从跟随昭德皇后以来,蔺文馨尝遍酸甜苦辣,见惯人情冷暖,本身待男女之事感情比较淡薄。
郑纬前来找她帮忙,她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便宜不占的非傻即善,郑纬不是这种人,当年他能够为了前程抛弃蔺文馨,现在他同样可以为了利益,选择接近蔺文馨。
“夫人,这……”
嬷嬷不以为然,岁月漫漫,蔺文馨孤苦无依,那多惨啊。
见嬷嬷如此反应,蔺文馨轻叹一声,“人死如灯灭,我毕竟不是他们的生母,感情再好,好得过亲生父母吗?”
别说蔺文馨不会做这些拆散骨肉亲情的黑心事,再者,即便有少部分心甘情愿当她孩子的人,她也不敢要。
谁知道是不是心怀叵测,吞并财产的?
嬷嬷仍旧不死心,继续道:“夫人,我们可以寻那些孤儿,以为子女。再怎么说,夫人日后老有所依……”
“不,没必要。”
蔺文馨阻止了嬷嬷的话,“有殿下庇护,我这辈子得偿所愿了。”
纪韶元一直把蔺文馨当做自己的养母,感情非同一般。蔺文馨也一直待纪韶元如亲女,突然之间叫她再养其他孩子,说实话,她是很难接受的。
嬷嬷沉默。也是,襄黎公主在一天,夫人的生活不用费心。
襄黎公主顾念德贤夫人的养育之恩,必会视为亲母,殷勤备至。
“郑纬的想法,能理解,但无法接受。我蔺文馨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闯过来了,真情假意看得一目了然,郑纬无心,我亦无意。我有公主,就足够了。”
这是蔺文馨的真实想法。
少年时的纯洁爱恋,早已随着时光渐渐消磨殆尽。
蔺文馨会见郑纬,那是给一个面子,不代表她还想着郑纬。
再怎么说,蔺文馨起初进了东平郡公府,那还不是为了郑纬的前途考虑,不得不选择卖身为奴吗?
若不是霍家心善,不至于为难奴仆,可能蔺文馨早就死在高门大户里了。
对蔺文馨来说,霍家不仅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亲人。昭德皇后多番体恤照顾她,她今生今世,无以回报。
抚养了襄黎公主,报恩有之,喜爱有之,责任有之。
如今,襄黎公主平安回到隆泰帝身边,且已定亲,蔺文馨的心放了大半。
嬷嬷会意,笑了笑,“夫人想得开就好。福气在后头。”
一品德贤夫人,要什么有什么,何必眼巴巴馋着那有妇之夫?
蔺文馨淡淡地笑了。
主仆二人的谈话纪韶元无从得知,不过,她吩咐人办的事,有了眉目。
自从发现柳大公子柳鄞钦喜爱的丫鬟珊瑚有古怪后,纪韶元特意叮嘱无眠霸云盯紧珊瑚和黄老板的一举一动。
眼下,有了新的进展。
“殿下,那个黄老板已经死了。”
霸云脸色阴沉。黄老板的胭脂铺委托管家打理,这么多年不回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古怪,只不过无凭无据,不好意思说。
纪韶元闻言,毫不意外地表示:“果然如此。那个黄老板被杀人灭口了。”
珊瑚跟黄老板之间估计联系不多,反而是管家,认识珊瑚。
黄老板来往黄州频繁,看得出是有手段的商人,他是南方人,多次去北方,除了做生意,再者就是那些意图了。
“黄老板死了,那个种管家与哑巴丫鬟呢?”
无眠追问说。
黄老板和种管家的古怪还没有头目,黄老板已死,线索全部指向种管家了。
种管家的来历霸云同样有点怀疑,“那个种管家和丫鬟橘儿似乎是夫妻,二人举止亲密,还搂在一起。”
搂在一起?那是夫妻或情人了。
纪韶元总觉得迷雾重重,“种管家年纪应该比丫鬟大吧。”
老夫少妻还是其他情况,纪韶元暂时拿捏不准。
霸云经她提醒,恍然大悟,“种管家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可能是易容了。”
难怪了,一把年纪配一个小姑娘,别人以为是金屋藏娇或老夫少妻,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纪韶元冷冷一笑,“易容术掌握者不多,种管家有古怪,丫鬟是联系人,务必继续盯紧。”
确定了橘儿的问题后,纪韶元放心多了。
主要问题人找到了,后面的事情迎刃而解。
无眠面无表情道:“少主,种管家跟前的人口音像极了西夏。”
“居然是西夏?我还以为是南齐。”
纪韶元说道。
博一特王子与南珠公主还在大兴,难免下意识往他们方向上想。
“不过不太确定,因为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
说到这里,无眠的面色有点沮丧。
当了红罗卫暗卫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自己办不来的棘手问题,无眠的自尊心受到了冲击。
听不太懂的缘故,大概还是这些暗卫尚未接触南齐西夏方面的消息。
纪韶元当下决定,“日后,你们去西夏南齐那儿多留心眼,南齐西夏不是好相与的,懂吗?”
“是,少主。”
无眠霸云下定决心,南齐西夏的眼线活动务必提上议程。
言归正传,纪韶元继续刚才的话题,“珊瑚与橘儿,以及那个种管家,三个人必然是有任务来接近柳鄞钦。先按兵不动,摸准了他们的行动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到底琢磨不透他们来此地多久,是否还有其他团伙,不愿出现漏网之鱼,纪韶元觉得,当前先装聋作哑吧。
无眠霸云并无异议。
“柳氏一门人杰辈出,虽说这些年不大风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那帮人的人脉在大兴不可小觑。要是从他们这里下手,很难说最受损失的不是我们。”
纪韶元神色冰冷。
柳夫人为了一己之私提亲霍榕秀诚然厌恶至极,可柳氏一门到底没有罪大恶极到非死不可,比起齐婴,柳家已然是根正苗红,清清白白了。
珊瑚的不怀好意,无论纪韶元是否提醒,从今以后,柳氏一门注定是没落了。
紫嫣眼瞅着纪韶元对柳家颇为不满,便壮了壮胆子道:“殿下,那柳家大公子口口声声爱着珊瑚,若我们主动把柳夫人有意谋害他的爱人孩子的消息透露给他,不知他会有何反应?”
因联姻失败,柳夫人彻底恼上了珊瑚,觉得没有珊瑚的从中作梗,她的乖儿子如今已是霍家的乘龙快婿。
已软禁在庄子上的珊瑚母子这些日子过得苦哈哈。
“不懂得替女人孩子撑腰的男人,不是大丈夫。”
纪韶元似笑非笑道。
柳大公子有多痴情,可以拭目以待了。
柳府
柳大公子柳鄞钦这阵子很不开心,因为他的珊瑚和刚出生的儿子前不久被母亲柳夫人以祈福养病的名义流放到庄子上了。
即便那个孩子是柳大公子的儿子,柳夫人的孙子,可终究是奴婢所生,庶出孽种,柳夫人瞧不上,又憎恨珊瑚拐走了她的儿子,于是,雷霆手段下,珊瑚母子几乎在庄子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珊瑚不愿意如此认命,她有儿子,还有大公子的支持,凭什么要认赌服输?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珊瑚陪伴的柳大公子,心情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阴沉可怕。
“大公子,大公子,珊瑚姑娘她……一时想不开,跳湖自尽了。”
被柳鄞钦委派去庄子里照顾珊瑚母子的长随青龙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里,突然报告了这则消息。
柳鄞钦一愣,先是不可置信,再是质问,“珊瑚呢?有没有救上来?”他几近疯狂地摇着青龙的肩膀。
“救了救了,”青龙不敢看柳鄞钦那几乎杀人的目光,只能低下头嘀咕几句,“珊瑚姑娘救上来了,幸亏是橘儿在身边,才没事。”
橘儿是哑巴丫鬟,可素来忠心耿耿。
柳鄞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事就好。珊瑚和戎儿,那是我的命。”
一个丫鬟和一个庶子,却是柳鄞钦的全部生命。说出去,谁能信?
青龙自知自家大公子用情至深,不顾彼此身份的差距,只愿护得珊瑚一生一世。
“大公子,奴才方才望见夫人身边的嬷嬷去庄子了,好像是有事要办。”
珊瑚平安无恙,青龙总算是过关了,紧接着才是重头戏。
柳夫人看珊瑚母子不痛快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的嬷嬷去庄子,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为了珊瑚母子去的。
柳鄞钦一听,嗜血一笑,“母亲啊母亲,我已经说过了,珊瑚母子不能出事,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柳夫人不想珊瑚戎儿还活着阻碍柳鄞钦的前程,孰料柳鄞钦压根就把那对母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柳夫人相当于是自寻死路了。
“大公子,夫人她也是为你好。”
青龙突然担心大公子一时想不开,找柳夫人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