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石闵,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了宫,一见到石虎的面,石闵便是大礼参拜,一丝不苟地山呼了一下。
石虎召见臣下的地方依旧是常青殿。
此时,除了石闵,太子石宣、太尉石韬、太保夔安,这三位重臣已经赫然在列,除此之外,司徒申钟与中谒者令申扁这对倍受石虎宠信的父子,自然是一并在此议事的。
可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大赵天王石虎的心腹干将,朝中巨头的存在!
要说石虎父子都是奇葩,作为上位者,他们不是沉湎于酒色之中,便是喜好酣饮和打猎,把权力都外放出去了。
这样一来,即便羯赵国拥有一统天下的势力,却苦于没有强权的人物,终不能使四海归一!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石虎任用秦公石韬为太尉,石韬和太子石宣两人按日轮换省视、裁决尚书的奏事,可以独自决定赏赐或刑罚,不再向石虎禀报。
司徒申钟劝谏,石虎不听。
中谒者令申扁因为聪明慧悟,能言善辩而被石虎宠爱,石宣也与他关系亲昵,让他典掌机密。石虎既然不过问政事,而石宣,石韬又都喜好酣饮和打猎,因此官员的升免、人员的生杀都由申扁决断,从九卿以下对他都望风而拜。
“棘奴,就差你一个了。快坐吧。”
“谢大王!”
石闵又行了一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坐到了中谒者令申扁的下首。申扁跟石闵算是熟人,点头之交,之前石闵捣鼓的生意他已经入股,故而关系还算是好的,所以互相点头,致意。
石虎看到人都到齐了,随即拿出了一份书信,说道:“这是朕写给李寿的书信,邀他联军南犯,约定平分江南之地。然,这厮或许是被南方的晋军打怕了,故作推诿之词!”
“不知道大王欲作何打算?”夔安乃是当年的从龙之臣,三朝元老,故而在第一时间便站出来发问道。
“呵呵,朕之意不在于南,而在于北也。棘奴去年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深得朕心!不错,欲一统天下,需先易后难,先北而后南!”
石虎又拿起了一份奏折,说道:“这是朕刚刚接到的战报,朕已经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守令支。而李农率领士众三万人,会同征北大将军张举进攻燕国的凡城!”
“但是,这燕国还真是不乏悍勇之人,不缺骁将!燕将悦绾乃以微弱的兵力,身先士卒,使我赵军进攻十多天,不能取胜,不得已而撤军。现在鲜卑人又再度南犯我赵国辽西之地,朕已经下令了,将辽西的老百姓全部迁徙到冀州以南的地方安置。”
对于这个悦绾,石闵还是知之甚少,但是也知道此人的一些传奇经历的。
悦绾,乃是燕国名将,据史料记载,悦绾在前燕主慕容儁时任将军,曾率三万军与石琨等破冉闵军,后迁尚书右仆射。
慕容儁光寿二年(358),并州壁垒百余降于燕,以绾为安西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以抚之。后来又迁尚书左仆射。
上疏议宜罢断诸荫户,尽还郡县。从之,令主其事,出户二十余万,举朝怨之,太宰慕容评大不平,寻暗杀之。一说病卒。
这是一位比较传奇的名将,能文能武,上马能打仗,下马还能治国安民,可谓是全才!可惜,天妒英才,这个悦绾的下场似乎不太好!
关于凡城之战,石闵还是知道一些的。
话说赵军大举进攻燕国的凡城,前燕王慕容任用卢城主悦绾为御难将军,调拨士兵一千人,让他守卫凡城。
等到后赵军队到达凡城,将吏们都十分恐慌,想弃城而逃。悦绾说:“我们受命抵御敌寇,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据城坚守,一人可以抵挡百人,胆敢妄言惑众的人斩首!”大家这才安定,悦绾身先士卒,亲身承受流矢飞石。
张举等人进攻十多天,不能取胜,于是退军。石虎因为辽西迫近燕国边境,多次遭到攻袭,所以把民众全部迁徙到冀州以南。
石虎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又道:“当今天下,为朕之所虑者,只有晋国和燕国。晋国势大,而燕国又为后顾之忧,若不将燕国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歼灭掉,我赵国只怕是很难倾国之力,大举南征了!”
“大王所言极是。”夔安先是恭维了一下,又道,“大王,照您这么说,是意欲兴兵灭燕?”
“正是。”
石虎眯着眼睛道:“慕容鲜卑屡屡南侵,攻袭我赵国边关,北平、辽西和辽东一带的百姓深受其害。燕国固然看起来不成气候,但始终是朕的一块心病!”
“燕地多悍勇之士,他们当中,不乏茹毛饮血,孔武有力的野蛮人。再加上这一代的燕国能人太多,慕容恪且不说,现在又多了一个悦绾!燕国虽然是一个民不过百万的弱国,但是其全民皆兵,如恶狼一般窥视中原!我赵国一旦暗弱,到时候积重难返,鲜卑人南下牧马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夔安颔首道:“大王考虑的是。但是大王,想要灭一个燕国,何其之难也?燕国地贫,穷山恶水之地,其土壤不适合种庄稼,故而鲜卑人往往都是以渔猎为生,养成了一种野蛮人的性格。燕国者,地广人稀,其国土南北纵横一千余里,城池甚少,却是甚为坚固,这都是他们吸收了汉人工匠的缘故!”
“大王,您可要考虑清楚,发动灭燕之战的话,耗费巨大,而且不一定能真的灭掉燕国,极有可能得不偿失的。”
司徒申钟亦是老成谋国,当即站出来附和道:“是啊!大王,夔安大人所言甚是!鲜卑人所在的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即便捣破了他们的国都,灭了燕国又能如何?十几年后,他们又将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呀!”
听到这话,石虎面露不悦之色,但是考虑到夔安与申钟的老成持重,公忠体国,石虎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朕心里都很清楚。但燕国现在日益强大,朕听闻他们一直在进攻北方的蛮族,拓土数百里,无往不利!”
“鲜卑人的铁骑之犀利,想必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大赵国的军队当中,有几支骑军能比拟他们燕国的精骑?”
“这……”在场的群臣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夔安还不死心,又道:“大王,请听老臣一言!欲灭燕国,无粮而不利,无马而不利!燕国的土地适合战马的纵横驰骋,而且燕人多骑兵,在没有占据绝对的骑兵优势的情况下,欲灭燕国,何其之难?而且燕国贫瘠,燕军乃以兽肉为食,但我军将士久居中原,水土不服且不说,这粮秣从何而来?”
“大王若是执意要灭燕,没有二十万大军不可成行。但是二十万的兵马,每日人吃马嚼的,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粮草!这些,只怕我们大赵国现在还是承受不起的呀!”
石虎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么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棘手的问题。一个是战马,一个是粮秣,没错吧?”
“是的。”
闻言,石虎大大咧咧得挥手道:“夔安,你说的这些问题,在朕这里都不是事儿!没有战马,可以从民间征召,没有粮秣,也可以从民间征收!想我偌大一个赵国,地大物博的,要什么没有?”
闻言,夔安不得不痛心疾首地道:“大王,请三思呀!我大赵国连年征战,狼烟四起,这民生本就凋敝,民不聊生,此时若是再加征战马和粮秣,将这些东西都摊分到各家各户的话,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啊!”
“乱子?”
这时,在一侧旁听的太子石宣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夔安大人,你说的乱子应该是各地的那些贱民的叛乱吧?呵呵,对此,本宫只能对大人你说,多虑了!自我朝建立以来,各地的叛乱便是屡禁不止,不说是我赵国,即便是晋国、成国这些国家,他们的叛乱又何曾停止过?”
“对于这些忤逆的贱民就不应该惯着他们!朝廷拿着他们的赋税和粮食那都是去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既然国家庇护了他们,保证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他们这些贱民就不应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心意吗?”
“这……”夔安刚刚还想要反驳一些什么。
石虎已经在点头道:“不错。太子说得对!如此一来,正好让那些早对我朝有不臣之心的贱民掉出来,然后再出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石宣又道:“父王英明!父王,臣窃以为,最不该纵容的便是那些汉人!汉人比较勤劳、刻苦能干,就跟黄牛一般,他们每一年地里所出产的农作物,都要比其他民族的老百姓多得多!这一回,以儿臣之见,当加征对于汉人的劳役和赋税!”
“正所谓,饱暖思**。没有了这么多的钱粮,想必那些汉人都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