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胡人,石闵就没那么客气了。
“见过大将军!”这些胡人代表,并没有与石闵一一见礼。
事实上,凉地的胡人势力错综复杂,同一民族的尚且分了十几个乃至于几十个部落,他们都派出了代表,向石闵表示诚意,能得到石闵的接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还想给石闵留下一点什么深刻的印象,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凉地的胡人势力中,羌人的势力差得很,坐于末尾,势力最大的,便是卢水胡,以沮渠部为主,氐人以吕氏为主,鲜卑人以秃发部为主,这三大胡人势力不容小觑,也是石闵需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请坐。”石闵随意地摆了摆手,坦然接受胡人代表的抱胸礼。
等到他们都各自落座了,看着济济一堂的胡人,石闵眯着眼睛道:“列位,本将知道你们的来意。正如安民告示所言,我赵军为王师,正义之师,为的是结束战乱,平定西凉之边患而来!为此,我赵军与民秋毫无犯,大家只需要和往日一般过日子就行。”
“不过,我有言在先,过去的事情,我石闵和朝廷可以既往不咎,但从此刻起,凡是敢于资助伪凉政权的,一经查实,轻则灭满门,抄没家产,重则株连三族,至于似汝等这般的部落,首领一脉,三族之内斩尽杀绝,余者男子为奴,女子为娼!”
石闵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顿时吓得在场的胡人代表是一愣一愣的。
吕婆楼当即起身道:“请大将军放心,赵军为王师。我吕氏世居凉地,受张氏之暴政久矣,今王师东来,将诛灭群凶,主持公道,凉地之民无不拍手称快矣!”
石闵闻言,又睥睨了吕婆楼一眼,说道:“吕氏果真深明大义。不过本将听闻,你们吕氏有不少人在姑臧当官,有几个还高居要职,不知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吕婆楼吓了一跳,当即叉手道:“大将军明鉴!此前天意不明,我吕氏又受困于张氏的强权,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恰好我吕氏出了几个杰出的子弟,被张氏征辟了,若大将军对此不满的话,敝人可以劝说家主,让家主修书一封,撤回在姑臧乃至于在伪凉政权辖地内任职的所有吕氏子弟!”
“如此甚好。”石闵没有拒绝,又深深地看了吕婆楼一眼,随后面带笑容地道,“不知道足下怎么称呼?”
“敝人吕婆楼。”
“你们吕氏原本出自汉太后吕雉一脉,是略阳人吧?”
“敝族不才,确实与吕太后有些渊源,但这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吕婆楼承认了自己出自略阳吕氏,但世居凉地,早已与氐人融合了,自己是汉人还是氐人,对于他们来说不大重要,随便怎样都可以。
西北的民族融合是最迅速的,也是历时最久、最彻底的。彻底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大家都搞不明白自己的祖上是谁比较好!
这还得益于张氏凉国所作出的贡献。
前凉(张氏凉国),一个汉族张氏所建的西北王朝,存活时间比较短暂,也没有统一过北方。但她的历史贡献不应该被人忽视,这是一个值得后人敬仰的王朝。
她在汉民族生存发展史上,应该被浓墨重彩地书写。
因为,在一个汉人遭遇异族屠杀、几近灭族亡种的年代,她坚守西北、不屈不挠,东拒强邦,控制西域,成为北方汉族唯一的避难所,贡献远超冉闵!
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政权,以蝴蝶效应之力,改变了汉族的命运。
五胡乱华时期,北方最强的汉族政权当属“前凉”(汉族张氏),立国62年,在百年乱世中,大部分时间是北方唯一的汉族政权。
汉族冉闵所建的冉魏,仅存2年;汉族李暠所建的西凉,也仅存21年。前凉在十六国中享国最久,是前秦统一北方过程中最后灭掉的一个国。
五胡乱华时期,北方汉人遭遇异族屠杀,几近灭族亡种。而当时北方唯一的避难地,只有汉族所建的“前凉”。史载,当时中原和关中地区,数百万汉人流入凉州避难。
前凉积极安置,在姑臧西北置武兴郡,又分西平郡(今青海西宁市)界置晋兴郡以收容流民。《晋书·张轨传》称,中原士人都认为“天下方乱,避难之国唯凉土耳”!
值得一提的是,前凉经略西域,对西域发展的贡献巨大。
前凉东拒强邦,先后与前赵、后赵发生过战争,多次击败刘曜、石虎的进攻。
前凉控制地域远超冉魏、西凉,盛时疆域覆盖今甘肃、新疆及内蒙古、青海各一部分。史载其疆域“南逾河、湟,东至秦、陇,西包葱岭,北暨居延”。
在偌大的凉国疆域之内,各种不同的肤色的人,各种不同的服饰的人,各种不同的语言的人,各种不同民族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繁衍生息。是凉国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安静的外在环境,给了各民族融合的生存土壤。
“卢水胡沮渠部,鲜卑秃发部的代表何在?”
闻言,沮渠安达和秃发援当即站了出来。
“小人在!”
“本将听闻你们沮渠部和秃发部与伪凉政权来往甚为密切,甚至你们的首领都已经接受了伪凉的册封?在历次的战斗中,本将曾不止一次地接到过奏报,说是凉军中,有不少骁勇善战的胡人骑兵,想必其中有不少你们秃发部和沮渠部的勇士吧?”
石闵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着这种诛心之言,不仅是当事人秃发援和沮渠安达吓坏了,就连在座的胡人代表都是脸红心跳,生怕左右两侧,突然冲出什么刀斧手,将他们这些人碎尸万段了!
赵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可是十分的深入人心的!
“不敢!不敢!”秃发援与沮渠安达口称不敢,一脸的苦色。
沮渠安达又道:“大将军,我们派出部落的勇士去攻击王师,非是首领愿意的,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们的族人都在伪凉政权的治下,祈求活路,受其盘剥,只能忍气吞声!助纣为虐!请大将军宽恕我们的罪过!”
“呵呵!”
石闵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你知道因为你的这个不得已而为之,害得我赵军死伤了多少兵将吗?你们秃发部和沮渠部此前为伪凉政权之鹰犬,杀我赵卒无数,这个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本将可以既往不咎,但,汝等尚需弥补,将功补过!”
“请大将军明示!”在场的胡人代表都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
石闵又道:“你们回去之后,立刻告诉你们各自的首领,让他们撤回自己部落的勇士,然后按照五丁抽三的比例,派出勇士,助我赵军平定河陇,消灭伪凉政权!届时,你们不仅能戴罪立功,本将还可以上奏大王,赐给你们一块水草肥美,适合游牧的领地!”
“谢大将军!”秃发援和沮渠安达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好似想冲上去跪舔石闵一样。
至于他们的心里做何感想,这就不是石闵要知道的。
“其他的部落也一样。”石闵沉声道,“自即日起,凉地之内,所有部落为示臣服,都必须挂上我赵国的旌旗!在不久之后,本将会发动大军,在凉地进行大扫荡,所有部落势力都一视同仁!在凉军中,还有你们部落的勇士的,必须尽快撤回,这才能换得一面旌旗!违者,格杀勿论!”
石闵这血淋淋的话语,再一次震撼了人心,让人不禁心惊胆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