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谁愿率军进驻仓松?谁愿率军进驻骊轩?”
张骏这么一问,诸将纷纷请战。
张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凉国的将领很多,良将不少,但是能依靠万余兵马,负隅顽抗石闵所率的赵军精锐的,估计不多,能不能撑一两天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上回的曲柳城,守军两万人,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的,却被石闵的赵军生生地一日而下!
这时,在武将一列中,站的靠中间的一名年轻将军站了出来。
“王上,臣愿率军进驻仓松,抵御赵军的入侵!”
张骏定睛一看,此人他知道,这是索遐的侄子,索超。在朝堂上排的上号的文武百官,张骏都知道其底细。
索超是出身武将世家的,累世战功,传到他这一代还有祖辈的余荫。不过索超可不是那一种只会混吃等死的纨瓠子弟,他早年便从军,数年之间,便从一个小小的都虞侯,成为殿前羽林郎将,其能力是可见一斑的。
而索超随侍于张骏之左右,对于其能力,张骏心知肚明。
而在去年的时候,索超便被拜为护军将军,镇守阳关,这才刚刚率军赶到姑臧不久。
“索超,汝有何倚仗?”
要知道,仓松乃是防守赵军的第一道防线,是首战告捷,还是初战失利,对于凉国至关重要。
索超叉手道:“王上,臣深谙骑兵作战之法!臣有一连环马之战术,为马带马甲,人披铁铠。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着一对眼睛。寻常阵上虽有甲马,只是红缨面具,铜铃雉尾,显得威风凛凛。然我这连环马,却有实用之处。”
“请娓娓道来。”张骏一脸好奇地道。
“臣镇守阳关,教三千马军,做一排摆着,每三十匹一连,却把铁环连锁。这三千人的连环马在旷野作战,势不可挡!臣曾经征辟过赀虏、月氏、羌人几个反叛的部落,用此连环马,所向披靡,可谓是无人可挡也!”
“好!”
张骏点了点头道:“不过索超,镇守仓松城,不可马虎。若是你这连环马战术不奏效,只怕适得其反,赵军半日内便可攻破仓松城啊!”
索超信誓旦旦地道:“王上若不信,臣可以在宫中的校场上演练一番!”
“好!”
索超能有这么大的信心,张骏便心下稍安。
这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壁垒,没有攻不破的城池、要塞,故而张骏并没有大意到认为依靠这些城池就能挡住赵军前行的步伐,只是希望能阻击一下,给凉军创造一些比较有利的条件而已。
张骏随后决定,将索超作为仓松城的守将,又命谢艾镇守骊轩。
在退朝之后,谢艾又求见张骏,得到了张骏的接见。
刚刚坐下,谢艾便道:“王上,臣冒昧问一句,此一战,不知王上的心里有几分胜算?”
闻言,张骏暗自思衬了一下,就坦然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谢艾,与赵军一战,孤王的心里亦是没底。但,战是一定要战的!我凉国之基业,起于孤王的祖父,三代人四世而治,迄今已有数十年,这份大好的基业岂可拱手让人?”
“这且不说,自永嘉之乱以来,中原膻腥,胡戎侵华,我汉家之衣冠或南渡,或西进,汉人深受其害也。除了偏居一隅的晋室,我凉地便为汉儿的最后一处栖身之所!孤王不才,然敢为天下先!”
“赵国为羯人之国,我张氏倘若消亡,则凉地尽失,北地列国,汉人之国仅我凉国。凉国一亡,则凉地之汉民,便又如同中原之汉民一般,任人宰割。”
谢艾微微颔首,张骏还是有一定的大局观,堪称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的。
其实,张骏已经别无选择了。眼下的形势他只能死守姑臧,死守这一片在北地能容得下汉人栖身的地方。
张骏若是放弃姑臧,放弃武威郡,退守西域的话,则张氏三代人所作出的不懈努力,都将荡然无存了!
西域的情况十分的复杂,多民族混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以往张骏还能凭借强大的军力镇压这些势力,西域各地虽时有叛乱,但都无伤大雅,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的。
而一旦张骏退守西域,将自己固有的疆土都丢弃了,张氏在西域便没有了多少的立足之地,到时候鱼龙混杂的西域将会风起云涌,张骏和凉国的势力能不能保存下来,还很难说。
其实他们汉人,打从心底是不愿附从胡虏的。
诚如张骏适才所说的,赵国,为羯人之国,石虎为桀纣之君,不折不扣的暴君!
现在石虎干的都是劳民伤财,消耗汉人元气的事情,一旦凉国失陷,这一片汉人最后的根据地都没有了的话,估计北地的汉人都会如同无根的浮萍,身世浮沉,最后被胡人同化了都说不定!
“王上,若战事失利,姑臧城破,又当如何?”
谢艾这话明显有着唱衰张骏,唱衰凉国的意思,当此困局,未战先胆怯,凭着这一条,张骏完全可以将谢艾治罪。
不过张骏到底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昏君、暴君,张骏很清楚,谢艾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孤王当与姑臧城共存亡。”
听见张骏这么掷地有声的话语,谢艾摇了摇头,脸上并无赞许之色。
“王上,谁都可以与姑臧城共存亡,唯独王上不可。凉国为汉之遗脉,承华夏之气运,不容有失。今王上于凉国,威加四方,国内皆服,有王上在,即使姑臧城破,我凉国还有从头再来的能力,若王上不在了,试问谁又能力挽狂澜,保住我汉人在北地的最后一点根基呢?”
闻言,张骏不由得蹙眉道:“谢艾,你是让孤王出逃吗?”
“非也。”谢艾摇摇头道,“只是国难当头,凡事不可不一一考虑周到。王上抱着死志万万不可,破釜沉舟之心是属于将士们的,不属于为君者的!”
“谢艾,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臣有一言,请王上静听。当前与赵之一战,胜算不大,这一年来的历次战役中,我凉国折损了无数精锐,丢城失地,而赵军却是越战越勇,势不可挡。赵国坐拥中原十州之地,带甲百万,黎庶何止千万,其国力远胜于我凉国!”
“今石闵尽起精锐十万,挟大胜之势攻来,以我凉国疲弊之军,不可一战。所以,臣为王上谋划好了退敌之策。”
“请贤卿教我。”
“王上,欲退强敌,并非只有兵事一道,用计更甚。何计?离间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