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陇的叛乱爆发之后,赵国已经自顾不暇,且不说梁犊所统率的三万精锐步骑被困在长安,遭到叛军的围攻,关陇局势已经进一步恶化,就连潼关都被叛军控制。
鉴于此,石闵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为换取被困在长安的三万精锐步骑,石闵决定壮士断腕,将整个关陇,方圆几千里的疆土都丢弃。
在石闵本人的操作下,从邺城发出几道圣旨。
册封张骏为凉州牧、西域大都护,持节,授予凉王之爵位,将原来属于旧凉国的河州、陇右完璧归赵,作为张骏的封地。
册封蒲洪为秦州牧、关陇六夷大都督,持节,授予秦公之爵位,镇守秦州。蒲洪被朝廷名义上封了一个秦州,但其所占领的地方远不止于此,他还拥有半个雍州!
石闵又册封姚弋仲为雍州牧,秦州刺史,持节,授予雍公之爵位,镇守长安!
这样一来,关陇的形势就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扑朔迷离了!
石闵这是阳谋,其险恶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要使关陇三大诸侯势力为了地盘争个你死我活啊!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肉饵,可他们不得不上当受骗啊!
关陇之地,这偌大的地盘被石闵活生生地分成三块,跟蛋糕一样。这事情看上去似乎没毛病,但是利益分配不均,三者焉能不发生冲突?
且看当下的局势:张骏已经收复了原先的失地,将河陇之地都拿回来了,但石闵却格外分封了他秦州的两个郡,金城郡和陇西郡都被石闵分给了张骏,但这属于秦州,是蒲洪名义上的地盘!
而且,金城郡已经被凉军打下来了,到嘴的肥肉,张骏岂能说让就让?说不定他连蒲洪的陇西郡都想拿到手!
还有蒲洪,蒲洪被封为秦州牧,名义上整个秦州都是他的属地,但是他现在占领的地盘远不止秦州啊!还有半个雍州都被他打下来了!
但是你看石闵干的这叫什么事?
原本偏居北地郡一隅的姚弋仲,竟然被他封为雍州牧,偏偏石闵还将潼关和长安都分给了姚弋仲!原本是蒲洪的囊中之物的地方,就这样抛给了姚弋仲,他如何甘心?
“健儿,你说邺城的这道圣旨,咱们是接还是不接?”
等到宣读圣旨的内侍离去,蒲洪这才跟蒲健商量起来。
蒲健道:“父亲,孩儿以为应该接。”
“为何?”
“如此关中几乎在父亲的手中,但人心惶惶,加上北地郡还有一个势力强大的姚弋仲,不可不防。”
蒲洪皱着眉头道:“健儿,你说的这些为父都明白。但是朝廷只给了我一个秦州牧的头衔,我虽拥有大半个关中,甚至半个雍州都在我的势力范围,不过石闵却故意把姚弋仲封为雍州牧,还把潼关和长安都分封给姚弋仲了。这不是故意让姚弋仲跟我对着干吗?还有张骏,石闵把秦州的金城郡和陇西郡都封给了张骏,陇西郡那可是咱们氐人的地盘!”
“石闵如此种种,实在不得不让人感到担忧啊。”
蒲健摇摇头道:“父亲,其实此时接与不接,对于咱们来说都一样的。石闵已经决定抛弃关陇,任凭各路诸侯逐鹿关陇,不说父亲,张骏的野心就只是收复失地,额外得到一个金城郡吗?姚弋仲又真的会忍气吞声,任由父亲的势力在关中一家独大吗?石闵这么做,只是想恶化关陇的局势,给父亲下绊子而已。”
“……”
两日后,长安。
巍峨坚固的长安的城墙,此时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残破不堪,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似乎已经不堪一击了。
在关陇的叛乱爆发后,闻讯的梁犊赶快回援长安,却不可避免地遭到凉军和蒲洪的叛军的围攻。当然了,以长安城的坚固,就是再给叛军十万大军,只怕短时间内都奈何长安城不得!
长安为华夏四大古都之首,同时也是与雅典、罗马和开罗齐名的世界四大古都之一。
长安城,在西周时称为“沣镐“。“沣镐“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分别修建的沣京和镐京的合称。“沣镐“所在地区称为“宗周“。
秦时称“内史“,至西汉初年,刘邦定都关中,西汉高祖5年(前202年),置长安县,在长安县属地修筑新城,名“长安城“,意即“长治久安““,改长安城所在地区为“京兆“,意为“京畿之地“。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后,“长安“成为东方文明的中心。
当然了,此时的长安并不是都城,但好歹也是几朝古都,其所拥有的底蕴和气象都是一般的大城市所无法比拟的。别的不说,此时的长安城,至少还有四五十万的居民!
此时,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正在亦步亦趋地前行着。
这支队伍散发着剽悍的气息,他们的士卒身穿皮甲,外面罩着一件胡裘,披头散发,最多只是拿一段布带扎住头发。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极为雄骏的,精神抖擞着,这些将士即使长途奔袭了数百里,也依旧有信心投入战场的时候,还能爆发出一定的战斗力!
而这支队伍的前段,中军大纛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姚”字,旁边的旌旗,除了赵国的青色或者狼头,亦是有着一个“姚”字!
不错,这正是姚弋仲麾下的羌军!
羌军队伍的前面,依稀并驾齐驱两匹骏马,马上的骑士正在交谈。
“襄儿,你说朝廷尚有余力,为何不再出兵征西,消灭关陇的蒲洪叛军,反而要分封为父、张骏和蒲洪呢?”
姚弋仲有心考教自己的儿子姚襄,于是有感而发地垂询道。
姚襄想了想,便大大咧咧地道:“父亲,这必是朝廷已经外强中干了!已经远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如此强大!而且当政者,也就是那个什么魏王石闵胆怯,不敢派兵入关陇作战!”
“糊涂!”
姚弋仲呵斥了一声,脸上不无失望的神色:“朝廷是不是真的外强中干我不知道,但是就明面上的,朝廷尚有战将千员,兵马数十万,依旧是军力鼎盛的模样!至于石闵怎会有你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石闵,乃不世出之枭雄也!为父曾与他同朝为官,也曾在他麾下行军作战!虽然不想承认,但石闵对胆魄和心智着实是世所罕见的!”
姚襄有些发愣了:“那父亲认为石闵为何不派出军队剿灭蒲洪和张骏的叛军?”
“他那是有所顾忌!”
姚弋仲讳莫如深地道:“你我不站在他的那个位置,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的。以石闵的能力,还有赵国现有的军事力量,想要平定叛乱并不难,这正是为父坐视张骏和蒲洪频频率军攻城略地却迟迟不管,视而不见的缘故。”
“不过这正是我佩服石闵对地方!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石闵就是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这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父亲,孩儿不解。”
猪脑子!
姚弋仲真是气坏了,他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道脑子发热冲锋陷阵的鲁莽儿子?
“你不需要理解。襄儿,待会儿你先带着五千精骑进城去与城内的梁犊接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会跟梁犊军回合在一起,迫使城外的叛军不得不打退堂鼓。”
“诺!”姚襄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