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闵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县衙里歇息片刻,睡了一个午觉,便又换上一身常服,与花木兰、陈长生与恶来三人出去微服私访。
大梁城到底是繁华,大街上,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往的行人接踵摩肩,两侧的楼房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物品陈列出来。
市集之上,北方的骏马、貂裘、狐毛、兽皮等,南方的茶叶、犀牛角、玛瑙等,还有蜀地的锦缎丝绸,这些东西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反正这些商品琳琅满目,有钱就能买!
“大……公子,依我看,这大梁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下邺城啊!”花木兰感慨万千地道。
石闵笑了笑:“这个不足为奇。大梁为北方之名城,虽然已经衰落,但底蕴仍在,这里是五湖四海的客商交汇之地,交通便利,水网密布,故而商业发达。大梁为战国时魏国的都城,大梁最风光的时候,咱们赵国现在的国都邺城,还是一座边城。”
“这人间的繁华咱们欣赏够了。走,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看一看世间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花木兰等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整明白石闵此话何意,直到他们被带出了繁华的闹市区,步入一个小巷,拐过城墙的时候,这才理解石闵话中的含义。
这里也很热闹,但不同于闹市区的热闹,不同于集市的热闹,这是一种热闹中透着许多悲怆许多酸涩的热闹。
同样是集市,但是这个集市上的小贩却并不吆喝,而他们的物品也不是什么,正是活生生的人!
“公子,瞧一瞧,看一看吧。这闺女生得多可爱?虽然瘦了点,但吃得不多,任劳任怨,你只要交三贯钱就能带走她了!”
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一个小贩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跟推销商品一样推销旁边的女孩。
这女孩年纪很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是一脸菜色,穿着简陋的衣裳,扎了一条脏辫,脚指头都从破鞋里钻出来了还不自觉。这女孩着实是可怜,身子单薄,饿得只剩皮包骨了,看样子没少受虐待!
似这种人贩子,在后世可是要枪毙的存在,即便在外面也要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可是当此乱世,人命贱如狗,普通人能每天吃上一顿饱饭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而现在的奴隶市场,还大有人在,官府管不了,也不会去多管闲事的。
石闵扫了这个小女孩一眼,心生不忍,但终究没有花钱买下她。
那小贩还以为石闵是不喜欢这种皮包骨的幼女,所以又赶紧介绍起身边的另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
“公子你看。此女是青州女子,生的高挑,肤色白皙、细腻,虽然长相一般,但五贯钱买回去绝对是物有所值的啊!”
石闵摇摇头,随即带着三名一身常服的将领走出这个“奴隶市场”。
古往今来,无论是皇帝亲至还是钦差到来,下面的官吏为了逢迎上面的人,总会粉饰太平,歌功颂德,而上位者往往会被蒙蔽,这也就是有的明君为什么会喜欢微服私访的原因。
光明正大的视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贪官污吏依旧能够逍遥法外,而微服私访,则是可以深入民间,真正地去体察民情。
古代皇帝微服私访是从汉成帝刘骜皇帝开始,但这个皇帝微服私访可不是去体察民间疾苦,而是去寻欢作乐。
汉成帝经常与富平侯张放微服私访,在他微服私访的途中,到了身处青楼的赵飞燕,自从认识赵飞燕之后,一个大好的汉朝就因此而没落,毕竟是舞女,勾引人的功夫十分了得,迷的汉成帝刘骜是一愣一愣的,像是着了她的道一般,先是召她入宫,再者封为婕妤,最后就成了皇后!
一个国家交到这样出生的女子身上真的是岌岌可危。
果不其然,在她登上皇后宝座过了没几天舒坦日子的时候,皇帝驾崩,王莽开始作乱,赵飞燕被废自杀。看到这里,真的是感慨好不容易有个皇帝微服私访却遇上这么个红颜祸水,真的是一场失败的微服私访。
但是,历史上还有好多皇帝的微服私访是起到积极作用的,比如明朝皇帝朱元璋,贫苦家庭出身的他,家里世代都是农民。
由于贫穷,朱元璋从小没有上过学,后来因为村子里发生旱灾和瘟疫,只能去出家。
结果,饥荒让朱元璋连和尚都做不成,只好沦为乞丐。
他一边乞讨一边化缘,一路上他看遍人间疾苦,认识了各色各样的人,这样的生活也就成为了他微服私访的主要原因。
当时元朝民不聊生,朱元璋在打江山的时候正是得到农民大众的支持才推翻了元朝,所以这个皇帝对于民间疾苦十分了解,毕竟自己也曾经是苦过来的,而且这个人疑心重,总认为官员上报民情不实,所以自己就经常微服私访。
石闵视察了一些贫民窟和乞丐们流落街头的地方,还有奴隶市场这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心情倍感沉重,一路走来,都是一言不发的。
“公子,接下来咱们还要去哪儿?”
石闵想了想,说道:“去城外吧。城里的光景咱们已经领略过了,去乡间看看也好。”
来到了田间小路,映入眼帘的,还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麦穗还尚未成熟,绿色的麦子迎风招展,风一吹过,麦子就顺势垂倒。
在田间地头顶着大太阳耕作的农夫不少,他们有的是在开垦水渠或者土地,有的是在清除杂草,反正这番忙碌的景象很是热火朝天,总算让石闵的心里稍感欣慰。
天热了,石闵便找了一个棚子去纳凉,在棚子里还不时的往来几个扛着农具的农夫。
石闵找了一个老农夫询问:“老丈,我看你们天这么酷热还在耕作,看来今年的收成又有保障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那老农夫看见石闵的装束打扮,还有身后跟着的三个随从,知道这是士族出身的公子,故而摇摇头道:“今年的光景不错,雨水比往年多一些,想必收成还算是可观的,但这收成可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的收成。”
“噢?此话怎讲?”石闵有些困惑。
“公子不食人间烟火,小老儿也无怪公子会有此一问。”老农夫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地,大多是地主老爷们交给咱们这些泥腿子耕种的。我们这些农民租了他们的土地,自然要以收成来偿还!每一年,这地里的收成都要按照比例的五分之三上交给地主,然后还要扣除给官府的赋税!公子,你说的收成,可不是俺们的收成哩!”
“就是就是!”
旁边坐着纳凉的农夫纷纷赞许。
一个中年农夫道:“公子,瞧你这衣着打扮,还有身上的气质,随从的护卫,听公子你这口音,你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公子是有所不知,咱们这些泥腿子,饱受苛捐杂税之苦,大头都让地主官绅们占了,咱这些人也就图个养家糊口。这年景好的时候勉强能度日,还能吃上饱饭,碰上年景不好的时候,还要饿死一些人!”
闻言,石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农民们租了地主的土地耕种,每年还要把地里五分之二的收成上交,然后还要给官府纳税,这剩下的收成着实不足一家几口人吃的。
“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土地吗?”石闵问了一嘴。
那老农夫又道:“有的。老汉我还有几块地呢,不过都是闲置的荒地,基本上没法儿耕种了!大家这些农民哪里没有自己的地?但是好的土地早被那些官绅老爷们抢占了,他们强取豪夺,仗着权势让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竟有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