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淮阴城之后,赵军又马不停蹄地攻下淮南的各处城池关隘,捷报频传,不到三日,整个淮南便挂上了赵军的旌旗。
现在摆在石闵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整军备战,以逸待劳;一个是攻其不备,渡过长江,直逼晋国都城建康!
对此,石闵不置可否。
随行的谋臣荀稷谏言道:“大王,臣以为应当先巩固咱们的胜利果实,在淮南休整,以逸待劳!淮南距离建康只有一江之隔,淮南失陷的消息想必早已传到了建康,而建康方面对此一定会作出相应的战备,晋国各地的勤王之师都会相继赶来的!“
“而现在,我军虽然势如破竹地拿下了淮南,但是晋国方面已经有了防备。襄阳的庾翼,梁州的司马勋,寿春的桓温,还有晋国南方的各路勤王大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此番大王大举进攻晋国,为的无非是消灭晋国的主力,给晋国上下予以震慑。而如今晋军的势力已经退守长江以南,我赵军想要突破长江天堑谈何容易?”
闻言,在场的谋士和将军都不禁点了点头,暗自赞许。
石闵驾下的另一个谋士吕婆楼也道:“大王,荀大人所言极是。长江天堑,易守难攻,不亚于任何的坚城雄关!昔日曹孟德与孙刘联军大战于赤壁,还有陆逊火烧连营导致刘备死亡的夷陵之战,白起攻郢、吴王阖闾伐楚、张辽大战逍遥津等一系列战役都发生在长江!”
“长江之险,黄河之险,皆为天堑之险也!今我赵军伐晋,虽有十余万之众,又携大胜之势而攻,但古来伐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据说晋帝司马岳身体欠佳,几欲殡天,是故我赵军算是占了天时,然则地利与人和俱在晋人那一边。”
“大军伐晋,晋人必定上下一心,只要他们牢牢锁住长江天堑,消耗我赵军的力量,只要我赵军疲态一显露出来,我们赵军只怕是要面对灭顶之灾啊!”
听到这话,石闵的眉头一皱,却并没有反驳什么。
荀稷又道:“大王,臣以为现在渡江作战着实不妥!且不说晋军会死守长江,以逸待劳,而我赵军尽是北人,牧马野战,晋人不是我赵军的对手,但是在这烟波浩渺的大江之上,即便有着强大水师的赵军,只怕也不是晋军的对手啊!”
荀稷的观点得到了许多谋士的赞同。
北人不习水性,善于马战,弓马娴熟,而南人则是善于水战。在浩瀚无垠的大江之上,旱鸭子的北人碰上个个会水性的南人,结果会怎样那是毋庸置疑的。
当年的赤壁之战,几十万的曹军是如何败于数万孙刘联军之手的?
一则曹操骄傲自满,过于轻敌。
由于曹操在此前的战事中一路高奏凯歌,接连消灭了袁绍、吕布等割据势力,壮大了自己的力量。
他率领大军来到长江后,根本不把孙刘联军放在眼里,在战斗之前就已经开始盘算胜利后在江东如何享乐,没有像此前官渡之战时那样细心研究战略战术,也没有精心安排细作到江东去探听军情,反而疏于防范,让孙权的耳目三番五次的混进军营刺探消息。
没有仔细考察黄盖投降的真伪,以及庞统来献“连环计”的用心。
二则曹操军队组成混乱,不习水战。
曹操的军队从北方而来,大多不习水战,而且组成混乱。
其中既有原来袁绍部队的军士,在官渡之战后投降曹军,也有中原平定徐州时候的投降部队,还有平定荆州时收服的投降部队,更有曹操早期镇压黄巾军时投降的黄巾军。
真正属于曹操嫡系部队的本来就不多,而且这些各种背景的部队被曹操纳入编制后还没有认真从思想上和心理上加以统一,内部纷争矛盾众多。
其实石闵很明白这一点,为什么江南和巴蜀一样容易形成割据政权,便是因为江南有那么一条长江天堑!
东晋之后有宋、齐、梁、陈四个南方朝代,合称“南朝”。而这些朝代,则是跟东吴、南宋一般,自始至终都依靠着这一条长江天堑来阻挡来自北方的威胁!
而依靠北方的力量想要打破长江天堑,直捣黄龙那是不容易的。
一场淝水之战,便足以说明其中的难度!
淝水之战与赤壁之战一样,是着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
这场战役影响了前秦的国力与财力,使前秦至此战役后一蹶不振,而对于东晋来说,让东晋首复了一些别前秦占领的失地,此战役后有40余年的和平。
在淝水之战中,前秦与东晋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前秦的总兵力是东晋的10倍。但是前秦以为自己的兵力优势可以大胜东晋,结果却失败得极为狼狈。
而在长江上发生的大战,纵观古今,那可是多了去了,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以少胜多的战役。
长江流域最着名的战役就是赤壁之战(在今湖北赤壁市),其次的是陆逊火烧连营导致刘备死亡的夷陵之战(在今湖北宜亭)。
除此之外比较有名的还有隋灭南陈之战,北宋曹彬、潘美率军平定南唐李煜,宋军在长江黄天荡(今南京东北)东西水域截击金军归师的着名水战黄天荡之战,蒙古攻破襄阳的襄阳之战,元末明初的鄱阳湖水战。
比较有名的古战役大概就是这些,还有的像白起攻郢、吴王阖庐伐楚、张辽大战逍遥津什么的名气就低了些。
“秦牧,你是何意见?”石闵又询问了秦牧一下,目光有些深邃,意味深长。
秦牧是石闵的首席谋士,担任大鸿胪的职务,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长,但是在大战期间,石闵还是习惯性地将秦牧带在身边,毕竟邦交上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石闵虽然不是说什么都对秦牧言听计从,但是对于秦牧的意见,石闵还是会从善如流的。
而秦牧,可谓是众多谋臣当中最了解石闵的人,就跟石闵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石闵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秦牧都能或多或少地猜出来,但是看破不说破,低调做人是没错的。
现在石闵这么一问,秦牧就该知道怎么说了!
“大王,臣以为正因如此,我军更不应该驻足淮南,坐以待毙!”
“此话怎讲?”
“如今我赵军大举进攻晋国,已经势如破竹,直取淮南之地,饮马长江。当此时,我赵军应该一鼓作气,打过长江去,如胜,则兵临建康城下,如败,也可以退回淮南,据淮南而抗强敌,如当年的曹魏一般,守住合肥与淮阴坚城,将晋国的势力牢牢禁锢在长江以南!”
“善!”
石闵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