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院。
“老夫人,老夫人!好消息好消息!”王嬷嬷一脸喜意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上以红色的帕子遮盖。
江老夫人正等得心急,见王嬷嬷回来忙问道:“快说。”
王嬷嬷看房内并无旁人,便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老奴在侯爷夫人的婚床上看到了白丝帕,那上面还……”
江老夫人是过来人,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笑意更盛,嘴里喃喃着:“好啊,好啊……”
看来昨日她那些功夫都没白费!
这样想着,今日上午那两个孩子的亲密之举也不似作假。
江老夫人刚了了一桩心事,门口便有人急急忙忙进来,“老夫人,不得了了老夫人!”
“何事如此没规矩?!”江老夫人有些不悦地轻斥道。
来人是仁曦院的嬷嬷,见到老夫人忙恭敬颔首行了一礼,“老夫人恕罪。”
“说吧,什么事?”
江老夫人只惦记着自己快要有重孙一事,也没多计较嬷嬷失礼之过。
那嬷嬷低眉顺眼道:“老奴今日本是陪着少夫人在侯府闲逛,可刚刚少夫人突然便看上了茉安院,说是、说是要将东西搬到茉安院里,老奴怎么劝都不好使这才来烦扰老夫人。”
江老夫人闻言蹙眉,这茉安院倒是与仁曦院离得不远,可这小两口新婚燕尔感情正笃呢,怎么能分居两院!
别的世家公子多的是三妻四妾,夫妻分院倒也是常事,但辞卿那个性子明显是随了他爹,恐怕这辈子侯府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妻妾。
这若是夫妻二人分居两院,那她这重孙子还能有着落吗?!
江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叫苏丫头搬出仁曦院,“去将宛儿叫来,我与她说说。”
那嬷嬷如蒙大赦,立刻道:“是,老夫人,老奴这便去叫夫人!”
很快,苏宛便再次来了万寿院,
她今日原本逛了好半天才终于寻到了一处喜欢的院子,正想搬进去呢,便有嬷嬷上来劝阻。
但她可是听说过的,大户人家夫妻分院而居是再正常不过的。
更何况她与江辞卿本就不是真的夫妻,每日同床共枕未免有些不方便。
可谁想到,竟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苏宛在心中想着待会解释的措辞,一进去却瞧见老夫人慈眉善目地坐在太师椅上,面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难道不是要找她兴师问罪的?
江老夫人一见她进来便迎上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让她都有些受宠若惊。
她还没开口,便听老夫人关切道:“宛儿好好与我说说,是不是辞卿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江老夫人上来就给江辞卿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吓得苏宛连连摆手,“没有,祖母,没人欺负我。”
江老夫人状似苦恼:“是吗?那我怎么听下人说你要搬出仁曦院,若不是辞卿他做错了事,宛儿你怎么会要搬出去呢?”
苏宛被问得一时噎住,之前酝酿的说辞好像在这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有的祖母,您误会了,这事与他无关,是孙媳觉得两人分开更方便些……”
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江老夫人过分慈爱的眼神中,苏宛无端生出些愧疚心虚之感。
江老夫人闻言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祖母知道了,宛儿肯定是从前听过旁家府宅中的那些规矩,但咱们安平侯府与别家不同,从辞卿爷爷那辈便没有纳妾的规矩,所以没有那些高门宅院中的糟心事儿。”
苏宛本不是因为这些事才想搬出去,但江老夫人说侯府无纳妾的规矩时,她心头一跳。
既然祖父辈就有的规矩,那江辞卿定然也知道,他此生只能娶她一人。
可江辞卿当初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假成婚的要求……
苏宛有些笑不出来了,说不上究竟是感动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胸口沉闷地厉害。
江老夫人见她低头不言,就知道这丫头定然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不过到也是奇怪,昨日新婚夜辞卿与苏丫头明明圆房了,苏丫头今日为何又非要搬出去不可呢?
莫不是……
江老夫人心思百转千回。
不行!她明日得找个大夫开药给辞卿调理调理身体!
这样想着,江老夫人更是心疼:“宛儿你便安心住着,有什么事都交给祖母来处理。”
苏宛抬眸,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也有些听不明白老夫人话中之意。
要处理什么事?
但不管如何,听老夫人的意思,搬出仁曦院这件事算是彻底夭折了。
苏宛从万寿院出来时还有些失神,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路,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自己正往哪里走。
这么重要的事,江辞卿当初为何不与她说呢?
她从前想过,若是日后江辞卿碰到喜欢的姑娘想要迎进府,哪怕是要她正妻的位置,她也可以让出来。
可江老夫人的话像是一记耳光,让她心中的侥幸都彻底打碎。
她当初被爹爹误会后的确是顺势而为,想要以此来让自己免于教条礼俗的束缚。
可她从未想过要耽误江辞卿……
苏宛无知无觉地茫然往前走着,漫天涌上的愧疚要将她淹没。
突然手腕一紧,被人握住。
苏宛错愕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江辞卿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温润的声音中染了些急色:“我找了你好久,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
那张清俊白皙的脸上此刻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的确是走了很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