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为首高马上的汪宇颇为自得地扭头与斜后侧帷帽遮面的男子闲谈:
“您看此次晟国百姓如此夹道欢迎我国使团,想来此次会谈定然能顺利!”
此次义国公没有参与使团,汪宇原本还以为此行会是个苦差事,可一进盛京城,周围的百姓的热情差点将他淹没,刚刚他甚至还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朝他扔花。
帷帽下的男子视线落在周围的人群中,像是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只冷冷道:
“看路。”
“是!”汪宇闻言不敢多说,有些享受又有些惶恐地迎接着中午人群的视线。
这次带领使团的任务汪宇是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自己身上的。
队伍中带着公主也就罢了,就连国主都成了他的跟班,也不知会不会折他的寿……
很快队伍行至宫门前,江辞卿及几位礼部官员在宫门外相迎。
两方人马简单客套几句,便将使团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下榻客栈。
毕竟使团几日奔波,风尘仆仆,总要稍作休整才能面圣。
汪宇已经是第二次以使臣的身份来到晟国,做起事来轻车熟路。
待到晟国官员离开客栈,他才换了身体面衣衫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轻轻叩门,房间内传来低沉的嗓音:“进来。”
汪宇小心推门进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国主,您之前吩咐微臣要送的信,是今日去送吗?”
“不用了,我亲自去。”
“什么?!”汪宇一时惊诧,险些连规矩都忘了。
他低下头:“那微臣派几人跟随您一同前去,好保护您的安危。”
“不用了,人越多才越扎眼,朕一人前去。”
“国主?!”汪宇还欲再劝,却被那冷肃威严的目光制止,“是……”
很快,他眼睁睁地看着国主摆弄着手中的“古怪面团”, 而后在他面前彻底变了一副容貌。
汪宇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传闻中的易容之术,国主不愧是国主!
很快,房间中锦衣华服的雍容男子变成了粗布麻衣地普通人:“我走了,记住,不必声张!”
汪宇低头应是。
半个时辰后,安平侯府门外。
门房被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纠缠地不厌其烦,“我都与你说了,秋月姑娘不在府中,侯夫人也不在府中!”
“那敢问秋月姑娘是去了哪里呢?”
门房耐着性子与他解释:“秋月姑娘与夫人在一处,我怎么能随便将夫人的行踪透露给旁人呢?”
很快,那男子终于不再坚持,像是知难而退一般离开了侯府大门。
没多时,侯府的马车缓缓驶至侯府大门,迎霜秋月小心扶着苏宛儿下了马车。
三人还未进府门,便从旁边小巷中跑出来一男子。
苏宛儿下意识防备地看过去,只见那男子一身粗布麻衣,粗重的眉毛和扁塌鼻梁,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长相。
那男子将目光落在秋月身上后就再也没有移开,活像一个登徒子。
秋月被这样直接的视线盯得有些害怕,苏宛儿伸手将她挡在身后,神色已有几分不悦:
“你是何人?”
男子这时才收回视线,将袖中的折好的信件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
“这是自俞国来的信件,受人之托前来送与秋月姑娘。”男子声音故作低沉。
秋月刚刚的防备之色瞬间一扫而空,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封有些皱巴的信件。
苏宛儿见状也稍稍减了几分防备,但仍旧对这人刚刚冒犯的视线耿耿于怀。
“多谢你送信过来,迎霜……”
苏宛儿微微侧首示意,迎霜便取了些赏银拿给男子。
男子没有接下赏银,只是道:“实不相瞒,送信之人还等着在秋月姑娘的回话,可否让在下随夫人一同进府?”
苏宛儿闻言蹙眉,觉得这人处处都透着古怪。
想进府?也好,若是有半点异常之举,想出来恐怕就难了。
“好啊,一同进府吧。”苏宛儿暗中示意迎霜,若是此人心思不正,动手不必留情。
几人一同去了府中后院的湖心亭中,秋月正想拆开信纸,只见那男人突然变了声色。
“不用拆了,里面是白纸。”说着抬手落在脸颊边。
一张薄薄的面皮奇异般脱落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孔来。
“那图?!”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秋月眼睛倏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苏宛儿惊愕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图现在毕竟是一国之主,怎么能这么草率就跑到晟国来?
苏宛儿快速扫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什么旁的人才低声道:“你来了晟国,那俞国?”
“侯夫人不必担心,朝局已经稳定下来,义国公留在俞国替我打理一切。”
看那图如此自信坦然的模样,苏宛儿倒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也罢,既然那图已经到了晟国,那想必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苏宛儿看了看自始至终都呆愣在一旁的秋月,又看看欲言又止的那图,也知道那图今日想必是为了秋月而来。
苏宛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道:“既然信中是白纸,那就麻烦你口述了,我与迎霜就先走了!”
她带着迎霜脚下生风地快速离开凉亭。
霎时凉亭中便只剩两个人,秋月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嗫嚅半晌才开口:
“那…我还要向你行礼吗?”
小丫头皱着眉神色苦恼地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饶是那图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笑着两步走过去,终于切切实实地环抱住了自己想念已久的人儿。
秋月身体僵硬地任由他抱着,只觉得胸膛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热热的闷闷的。
凉亭坐立湖中,徐徐清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亭中璧人相拥而立。
“你写的信我收到了,现在给你回信还来不来得及?”那图轻轻靠在秋月耳边,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