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见他醒来似乎十分惊喜,“廷泽,你没事吧!这些刁奴有没有把你打伤啊?!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林廷泽被拳打脚踢一番,本就浑身酸痛,如今听到少女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关切声,只觉吵得他头疼更甚。
模糊的视线无意看到一旁齐刷刷跪着的太监们,心口的怒气止不住地翻涌。
他堂堂一国皇子,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不堪,这大晟皇宫中的几个卑贱下人如今都敢对他动粗!
这些刁奴原本对他百依百顺,但自从在他身上讨不到好处,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若是这个废物女人能早几日进宫,他也不需要平白受此羞辱!
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重回俞国,定然要将今日在大晟受到的欺辱百倍奉还。
苏宛不知道他此刻的心中所想,但却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愈发狰狞可怖。
林廷泽死死盯着那几个太监的方向,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他咬牙切齿道:
“杀了他们!宛儿你帮我杀了他们!都是他们害我至此!”
他说话时眼眶猩红,头发凌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一般,再看不出从前的半点风度。
苏宛看着林廷泽因为愤怒而扭曲失态的癫狂模样,不禁想笑出声来。
即使她能靠着姑母和表哥的宠爱在宫中肆意妄为,能对这几个太监惩治责罚一番,但若是随意处死他们,那便是在挑战皇室的权威了。
苏宛佯装哭泣:“都是宛儿不好,若是我再早来几日,定然不会叫这些下人如此无礼!都是宛儿害得呜呜呜——”
她自顾自地一边倾诉一边轻声啜泣,似乎完全没将林廷泽刚刚的话听进去。
“还不快过来两个人将林公子扶进房里!”苏宛冲那些低着头的太监们轻喝一声。
随即又转头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柔声安慰:“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找太医来为你医治!”
说话间,几个太监已经走到近前,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地询问:“林……林公子,奴才们扶您回房吧?”
林廷泽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见风使舵的太监们,心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但此刻他毫无力气,恐怕连自己站起来都是难事。
如今也只能无奈依靠这几个罪魁祸首!
三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生怕动作重了会惹得旁边的“祖宗”不满。
苏宛跟在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房内。
这房间并不算大,一眼便能扫视完全。
房间里面除了最简单的摆设陈列外,再无旁的华美装饰,就算是宫里下人住的房间也不过如此。
苏宛四处打量着房间,并没有发现迎霜留下的痕迹,看来迎霜已经按她的要求办完。
几个太监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便低头噤声站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出。
苏宛斜倪几人一眼,“你们三个,先去房外跪着!本小姐一会儿再去与你们算账!”
她像原主一样骄纵蛮横的态度成功将几人唬住,三人胆战心惊地低头出去。
待到房间里再无旁人,苏宛低头走到床沿边。
“呜呜……呜呜呜……”苏宛拿着手帕掩面,无视林廷泽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二话不说就开始自己的表演。
“没想到宛儿只是几日没来,就看到廷泽你被那群刁奴这样对待,你不知道宛儿看到那群刁奴拳打脚踢时多么心疼,呜呜呜……”
苏宛哭得梨花带雨,但话语却毫不留情地将刚才的屈辱一幕再次提起。
林廷泽闻言,脸色越发难看,这无异于重新揭开他的伤疤。
有一瞬间他简直想杀了这个蠢货,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刚刚经历的欺辱!
但现在时机未到,他留着这个女人还有用处……
“宛儿,”林廷泽出言打断了苏宛的啜泣声,“宛儿这不怪你,是那群奴才见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才……”
他轻叹一声,像是对自己悲惨命运的无奈和妥协。
“怎么会呢!廷泽你还有我啊!我便是你在这宫中的依靠!”苏宛强忍心中的呕意,言辞恳切地“诉衷肠”。
林廷泽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自嘲地轻笑道:“可宛儿也无法长久待在宫中,这些奴才都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见宛儿赠我的金银见底,便像是换了一副嘴脸。”
苏宛就知道,这渣男早已习惯软饭硬吃,说这么多也无非是贪图她的金银钱财。
她二话不说将荷包从腰间摘下。
林廷泽躺在床上,余光却从未离开床边之人的动作,心中不禁窃喜。
虽然他刚进大晟皇宫时也难免吃了些苦头,但自从认识苏宛这个蠢女人,手中就没短过金银。
虽比不得在俞国时的奢靡,但也算是闲适。
最近几日的却像是霎时从天堂摔落地狱,这样的煎熬,他一天都不想再受!
苏宛低头摘着荷包,并未看见床上男人瞳眸中的精光,他那贪婪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那小小的荷包上。
终于苏宛将荷包中的银两全数倒在手里。
只有她出门时特意捎上的那半两碎银。
苏宛神情认真地将半两碎银递过去,面露羞赧:
“廷泽,爹爹之前给我的月银早已花完,这是我找兄长借来的,可惜兄长平日只晓得舞蹈弄钱,也没攒下多少银两,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再去筹。”
林廷泽侧头看到手心中那块小小的碎银,一时愣住,片刻后他脸色变幻,最终铁青着脸,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宛儿这是何意?”
这女人从前拿出来的都是几百两的银票,如今却只拿来一两都不到,在这偌大的宫中,这块碎银掀不起半点水花!
“对不起廷泽,我也不知道为何,爹爹不肯再多给我零用,甚至还找嬷嬷拘着我,我就算是想拿金银首饰出门变卖也无法。”
苏宛的瞎话张口就来,听不出丝毫的心虚。
林廷泽半信不疑地盯着她,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但少女的那双眸子依然满含情愫,看不出异样。
若不是他了解她,或许真的会以为她是故意来羞辱戏弄于他。
这个女人虽然蠢笨无能,但多年以来却是对他痴迷不已,对他的话更是百依百顺。
是他想多了,这个女人一贯愚钝,又怎么会一夕之间有所变化呢?
但林廷泽的脸色并没有和缓。
这块碎银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尊严狠狠地打到了地上。
“这银子宛儿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的语气不由得冷下几分:“只是……外面那群刁奴毫无规矩可言,恐怕宛儿走后他们又会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