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宛一早醒来,便见房中只有迎霜一人。
“怎么不见秋月那丫头?”
迎霜放下手中的木盆,“似乎是之前认识了一个朋友,一早便去后门了,想来也快回来了。”
苏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还是她秋月第一次交到府外的朋友。
只是……这市井之上与鱼龙混杂,秋月这丫头心思单纯,也不晓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如此出去倒真叫人有些忧心……
秋月在天刚蒙蒙亮时便起床做好了早膳,还从其中拿了两个肉包子塞到怀里。
她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碰到那个小哑巴……他常常在外面流浪,肯定没吃过我做的这般好吃的包子。”
将军府后门被从里面推开一点点缝隙,秋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果然被她看到墙根下那个黑色斗篷男子。
她一下推门出门,有些惊喜:“你竟真的来了?!”
那图脸上的表情一滞,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真的再次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每天想来寻找机会罢了……只是这将军府平日像是一个大铁桶一般,似乎无懈可击。
看来他日后只能等着那个苏小姐主动出府才有机会动手了。
秋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将两个肉包子拿出来,上前两步递过去。
“尝尝吧,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的手艺可好了!”
见那图不接,她索性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将人按到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坐在这,吃!”秋月严肃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副他不吃不肯罢休的刁蛮模样。
那图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下意识蹙起眉头。
油纸包着的包子又白又软,那图鬼使神差地咬下一口。
“好吃吗好吃吗?!”秋月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图轻轻点头。
却见那个小丫头自来熟地坐到他的身旁,“好吃你便多吃点。”
那图无奈,只能在小丫头关注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吃完了手中大包子。
“你为什么总是穿着个斗篷呢?我连你的脸都看不清楚。”秋月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图将身体背对着她,躲闪着她的视线。
但秋月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害怕见人啊?”
那图动作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他害怕见人,是人们害怕见到他。
但秋月更加不解:“你为何怕见人呢?是脸上……受过伤吗?”
小丫头问得小心翼翼,但那图斗篷之下的脸上却露出一丝难堪。
他再次点了点头。
秋月想起了从前小姐为她准备的神奇药膏,不禁多问了一句:“可你总是藏在斗篷下面,夏天会很热的,你能给我看看你伤成何种样子了吗?”
说不定她能帮到他呢?秋月是这样想的。
但这话对于那图来说,却是冒犯至极,脸上的伤疤是他心中最痛的一根刺。
他突然便不想继续与这个小丫头浪费时间了。
那图手抓住斗篷的边缘,缓缓将那个遮去所有阳光和别人一样眼光的斗篷摘下来。
那张狰狞不堪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览无遗。
秋月没想到在这斗篷之下竟是这样的一张面目,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吃惊,她之前那些伤疤就让她痛的不行,这人伤得如此厉害,肯定比她更痛。
那图看着小丫头脸上的震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只要见过他真面目,便没人再想要纠缠他。
这张脸除了吓退别人恐怕是别无用处了,所以他更喜欢用假面皮,能让他暂时活在阳光底下。
那图看着小丫头的嘴巴越抿越紧,然后便毫不留情地转身跑进了将军府。
他将斗篷重新戴回去,嗤笑一声。
世人皆是一样,没有人会接受一个在大火中烧毁面容之人。
看着手中仅剩的一个包子,他并未起身离开,只是冷着脸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不过是一个认识两天的小丫头罢了,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惯。
包子只剩最后一口,将军府的后门被再次打开。
那图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刚刚跑走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面前,额头还有薄薄的细汗。
“这,这个给你!”
那图看到小丫头手中的白瓷瓶,一时愣在原地。
她为何又回来?
“快拿着呀,我特意给你拿出来的,一会我该去伺候小姐了!”秋月催促道。
那图呆呆地接过瓷瓶,不知道小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秋月抚了抚胸膛,总算是将气息喘匀了,“之前我因受伤,身上有许多疤痕,但如今却几乎淡去,就是我家小姐这药膏的功效,刚刚我看你脸上疤痕,虽然比我那时还要严重许多,但想来应当也是有用的。”
“正巧我房中还有剩的,特意拿来给你试试,记得每天要按时涂抹!”
说完这句,小丫头便转身回府,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忘了!”
一直到那扇木门在那图的面前合上,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瓷瓶,她竟不害怕他吗?
握着瓷瓶的力道渐渐增大,良久,他还是将那个瓷瓶塞进怀中。
左右这几日也不见苏小姐出门,他……他便再等几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