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苏宛本想每日去安平侯府帮江辞卿按摩经络,但奈何前日回府后,两只手竟连拿筷子的力气都使不上。
如今在府中休息了整整两日才堪堪恢复。
苏宛一身轻薄的素色衣衫坐在桌案边,执笔在宣纸上画着腿部经络的按摩图,另外还画了几张图形的轮廓。
虽画工青涩笨拙,但依然看得出是制作某物的图纸。
苏宛将几张宣纸折叠好,便将迎霜唤了进来。
她已经歇了两日,江辞卿的腿已经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更衣梳妆后,苏宛带着写画好的宣纸出了门。
马车上,苏宛轻轻掀起马车帘幔,街边的热闹烟火似乎每日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这附近可有技艺精湛的木工匠人?”苏宛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铺问道。
“小姐,这附近好像有一位王木匠,木工活远近闻名。”
虽然不知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找木匠,但秋月还是如实答道。
“让车夫将车驾去木匠铺。”
苏宛放下帘幔,马车哒哒驶向木匠铺的方向。
只是,在她放下帘幔的那一刻,未注意到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万苏姑娘?!
许久不见的熟悉面容就这样突然地出现,萧宁轩下意识跟上马车的方向。
虽有些距离,但他仍能看清少女的发丝随着缕缕微风轻轻飘在两边,那双朝思暮想的明眸他绝不会认错。
直到帘幔被放下,少女的面容消失,萧宁轩才恍然清醒过来。
但闹市之中,马车驶得并不快,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说不清自己意欲何为,但总是想再多看一眼。
萧宁轩看到马车很快便停在一间不大的木匠铺前,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熟悉的倩影进了铺中。
如今万苏姑娘与他再无交集,竟是想见一面都寻不到理由。
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却听旁边茶摊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啊,美得好似天仙下凡。”
“你没看见那是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嘛,你想想将军府中哪还有别的小姐。”
“不会是……”
“可不,我看啊,这八成就是那个为了敌国质子闹得人尽皆知的镇国将军家的嫡小姐。”
萧宁轩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直到这句终于听不下去。
他上前将一张十两的银票拍在桌上,脸色有些难看。
“你可是从前见过将军府小姐?”
那议论的男子见到明晃晃的银票,面色立刻谄媚起来,“这位公子,虽然我没见过将军府家的小姐,但众所周知,这将军府中只有一位小姐,而且我三姑家的表弟从前给将军府送过菜,听说这将军府小姐就是这般貌美的。”
男子的眼神黏在那张银票上,“公子,您这……”
萧宁轩将那银票扔在桌上,转身离开。
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他不免心中怅然,没想到,他最后竟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万苏姑娘的身份……
只是,万苏姑娘完全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刁蛮跋扈,骄纵任性,相反,她才德兼备,自信明媚,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
那道倩影终于从木匠铺中走出来上了马车,萧宁轩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像是心中最后的念想也被人带走。
原本他曾想过,或许是万苏姑娘身世坎坷才会绝口不提,但万苏姑娘有此才情,不管是如何身份他都不会有半分嫌弃。
可如今看来,却是他配不上了……
虽萧家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但士农工商的地位终究注定了他一介商贾配不上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女。
他与万苏姑娘,竟是云泥之别的身份。
年少便有所作为,春风得意的萧宁轩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挫败与遗憾……
马车的苏宛却全然不知此时正有一人因她而伤怀。
“小姐,您刚刚交给木匠的图纸,上面画的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啊?秋月怎么从未见过。”
“那不过是两个训练行走的木头玩意罢了,算不上新鲜玩意。”苏宛笑着解释。
用不了多久,江辞卿便能开始康复训练,倒时便能用得上了。
马车很快驶到了安平侯府门外。
苏宛被府中小厮迎进了府门,只是刚走出不远,便瞧见一道张扬的火红色身影。
“那是?”
苏宛停住脚步,看着那道身影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这,奴才也不知。”那小厮才入侯府不久,的确不知道那是何人。
苏宛看得清楚,哪怕只有惊鸿一瞥的侧脸,她也看出那是个长相妩媚身材婀娜的女子,像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只一眼便叫人难忘。
为何安平侯府中会出现这样貌美的女子?
苏宛忍不住胡思乱想,“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过去便好。”
她让身边的小厮不必跟着,然后便随着刚刚女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却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她脚步在侯府的一间偏院停下,这里似乎人迹罕至,院中也并未修缮,像是一处不想惹人注意的小院。
苏宛有些心烦地站在原地,她干嘛要在意这些?!
她人不足在心底质问自己,她与江辞卿还未成亲呢,就算将来成亲,那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假成亲!
苏宛似乎将自己说服,虽然心中烦闷,但还是决定转身离开,免得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正巧这时,那“红衣女子”又从房中出来,将手中托盘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苏宛站在角落中,终于看清了她的形貌。
一身红衣将女子的妖娆腰身很好地勾勒出来,明明是如此艳丽的颜色,却也难以让她娇媚的容貌失色半分。
一举一动并不风尘,相反,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柔媚气质。
这样美貌绝尘的女子,便是对容貌一向自信的苏宛都难得的自惭形秽。
即使苏宛刚刚已经编造好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但这一刻看到小院中绝世倾城的女子,心中还是泛起阵阵酸涩。
原本的兴致在这一刻全然消散,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眸子,转身离开了那处偏院。
说不清是怎么想的,苏宛径直离开了侯府。
“与你家侯爷说,我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来。”
刚刚才将人送进去的小厮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这苏小姐,不是刚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