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本初静静的望着君一扬,他身后的姚斌一边挠着硕大脑门,一边粗声粗气的安抚着跟前的小胖子,黄倾国的肉包子大脸盘已经挤吧成一团面糊,两只小眼睛焦急的探望向身下,那一群乌压压杂乱站着的人群中,有他的父亲!而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知晓,天京市每日开闸扫街的时间是六点半!
现在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啊!
因为之前已得到过通知,巨墙之上的士兵们并未有其他举动,他们漠然的盯着阶梯口这一行三人,手中的制式连发劲弩斜斜的向下放置,若有眼尖的必然会发觉,那些劲弩的箭支已然上弦,随时拿起即可发射!
不敢想象数百支劲弩齐射连发的场景,相信单是姚斌的状态全开,也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百战余生者将目光投注到某处时,其身所带的威压就如黑暗中的一束强光,未经战事或者意志不坚定的对手,往往一个罩面就会败下阵来先输几分,更何况是数百上千道目光的聚焦!
但身处‘注目礼’中的三人毫无被看的自觉,若是萧泉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在这儿,保不齐就会拿出个放大镜来,装模作样的研究下目光能不能跟太阳光一样聚光、聚热……
以君一扬为首的驻兵守卫就这样和邵本初对峙起来,城头上的诡异寂静并未影响到巨墙之下的嘈杂,任是谁,在没被提前告知‘送死’任务的前提下,都会拼了命的去争取生的权利,哪怕这些已经褴褛不堪的平民,在一路行来的车里就遭受过不同程度的鞭笞,此时的他们,依旧在不停吵嚷着什么……
“长官!长官!这不对啊!你们弄错了啊!俺两个礼拜前刚扫街回来啊!按理说这个月都是西城区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俺啊!”一道苍老的呼喊自人群中传出,不消会儿便湮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一名平头三角眼不停的原地踢腾着,想向最外层挪动,但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再加上丁玲咣当的武器装备,更让他施展不开力气,他只能仰面嘶叫着:“你们抓错人啦啊!我哥是公立区的人,我有免役证的!快点放了我!我不要去送死!不要去送死!”
…………
面相犹如老翁实则刚过五十岁的黄国立,眼下木讷的跟随人群来回摇摆,他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铁锨,那是他在十几分钟前领到的‘武器’,已经完全苍白的短发夹杂着泥土,随着他每一次被推挤而扑簌簌的落下一层尘土。
来到天京市不过两周,这十来天的时间让他觉得好似活在炼狱里,每天粗重的活计压的他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而吃喝方面不仅要被管辖他们的人克扣,还要面临‘队头’的盘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之前杀过几头丧尸升了一级,以他灾变前的普通人体质,怕是早就被扔进碎肉机打碎了充作吸引丧尸的‘饵料’了啊!
“儿子……儿子……”黄国立小声嗫嚅着,这是他每当累到无法入睡时的必胜‘法宝’,只有念叨着儿子,他才能换来片刻心安,哪怕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将会随时死去……
…………
嘈杂不堪的人群被分做十几堆,每堆人群外都被数十人牢牢看管着,这些看守各个面无表情,太多的人生百态已经看到审美疲劳,他们只想快些结束今天的工作,好去公立区松快松快,至于那些哭嚎着的人脸,在他们眼里,就像扰人清梦的苍蝇一般,看到动静稍微闹大一些,一棍子狠狠砸过去便是!
城墙之上。
离开闸只剩下十分钟,君一扬不敢再等,一方面,每日‘扫街’虽已成惯例被执行无数次,但他之所以能在开闸官的轮值位子上牢牢坐着,正是因为他每时每刻的小心使然,那些刚通过心理暗示的三千扫街平民已经依次排队到达‘地狱门’,他们红着眼睛涨着脑袋一门心思想着毁灭,往往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刻,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燃某一个爆点,将这三千个炮灰引爆,那带来的后果就是一连串的——捉奴军无法出动!周边地图无法扫荡!人力资源无法补充!四大家族会齐齐震怒!
这种类似‘炸营’的情况,君一扬见识过一次,那次的代价是吴家二号营地耗费了两个基数的轰炸弹以及一级防护罩的损失!
而当时值守的开闸官是第家的人,据说还是第蓝那个搔娘们的亲弟弟,君一扬同他打过几次照明,为人精明,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而且,第家抱着吴家大腿的事儿,全天京市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次韩家家主特意放话出来——如果此次事件的监管者不被施重刑,他第一个不服!
在天京市里,天老爷排第一,他吴家就排第二!
但那次事件的结果很让人瞠目结舌——这位人缘极好且靠山极硬的第家二号掌舵人,竟然被吴家老太爷铁面无私的处以极刑!
车裂!
也正因此,从那时开始,每次值守的当天,君一扬都会无比兢兢业业,而眼下开闸前的最后十分钟,正是容易发生问题的档口!
另一方面,对于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这人,君一扬看不透。
自家主子同韩家千金撕破脸的那天,他正好轮值回来,没赶上趟,所以,对于眼前这几个突然从天京市一鸣惊人的外来人,他有些拿捏不定,这种忌惮,更多的是对他们背后吴家二少爷的忌惮,那个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啊!
“要求?”君一扬轻轻张口说道,只是这音调委实缥缈了些,若不是在场各人都紧绷着神经,怕是根本没人能注意到事件主角之一说了这么句话。
君一扬一开口,场面凝固起的氛围登时宽松了不少,四周围绕着的那种犹如实质性的目光也慢慢开始收敛起来——自家的头儿既然发话了,那么事情多半不会闹僵了……
包括君一扬身旁那名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护卫,也微微松了松手里的剑柄——他大爷的,赶紧开闸吧,一旦开闸老子就好去还账,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啊!
“我的人,我带走!”邵本初心平气和道,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高大汉子,目光更是在他身着的军装臂章上游移不定——中校军衔?
有意思……
“可以!”君一扬微微点头,他不想节外生枝。
“还有这次事的幕后指使,我要他死!”邵本初继续道,只是那一成不变的音调弹出的字节,却让人神经不由绷紧。
君一扬的双瞳在对方那声‘死’字刚落下,便直直的扫了过去,随着他这一动作,周边刚刚还稍稍松懈下的众人一瞬间齐齐端平劲弩,场面,又回到一分钟前!
“最后……”邵本初无视身周一切,他甚至连射日都安放在双膝之上,语调依旧平平,“走之前,我要一个交代!”
“找死!”君一扬身旁那护卫登时怒火万丈,他‘呛啷’一声抽出长剑,一个起步就要飞身上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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