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这种事确实是要了常雕的命了。
他不久之前还是曹仁的侍卫统领,麾下儿郎不过三五百人,勉强让他指挥个一两千人,三四千人还可以。
可那天曹操头风犯了,居然拼尽全力抓住常雕的手,没有把殿后的大军托付给曹仁或者夏侯渊,反而升他为镇西将军、前军师,令他协调全军的撤退事宜。
这可是好几万人呢。
领军这种事可不是振臂一呼就能办到。
这营寨怎么扎才能保证尽量少受冷风的侵袭,怎么才能保证士卒每天便溺顺畅,怎么保证士卒每天都能吃到饱饭。
士兵们斗殴了该不该管,让谁管,有人传播谣言怎么办让谁来查探让谁来管这军械打造维护怎么办驼兽战马生病怎么办
一个人的问题是小问题,一两百人的问题常雕也能玩得转。可四万人呢,那肯定不能是上下一心,诸葛亮带兵的时候勤奋且敬业,军中处罚十棍这种小事都得亲自过问,主打一个赏罚公平。
可常雕做不到。
他自己还想大捞特捞,当侍卫长时的风气不改,仍想构建自己的小班底,听说马超来袭时,他优先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财产全部带走,并保证手下人安全撤退。
剩下那些人的死活他根本管不着。
现在听说马超已经成功渡河,之前被马超吓出心理阴影的常雕完全不敢迎战,甚至不敢跟诸葛虔郝昭商量守营的具体部署战法,只能叫在自己手下新晋提拔的赵大,让他暗中先转移自己的财物——
渭北这鬼地方一时也刮不到什么东西,
所有渡船的运力要优先,保证常雕趁着曹操病重搜刮来的财物能安然运回中原。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曹军大部分军将本来就是为了赏赐和地位才投军,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肯定也是先保存有用之身,之后再报效曹公。
这也并非个例,千年后那位优势在我的统帅,在生死关头也把自己最后的精锐交给了猪将军,猪将军在敌人逐渐逼近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抓紧用这支军队保护自己的生意,哪怕自己麾下的这只是精锐被敌人团团包围。
常雕不敢联系诸葛虔和郝昭,生怕他们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跟自己翻脸。尤其是郝昭这小子心眼子太实,做事完全一根筋不求变化。
他思来想去也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了自己新进招募的跟班赵大。
常雕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生怕赵大听了会露出鄙夷之色。
没想到赵大听说常军师的生死关头,居然将此事交给自己,顿时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不愧是常军师。
看人真准!
赵大能拿得出手的本事没有,但是偷鸡摸狗可是他的拿手好戏,能帮常军师转移财产,这分明是说明常军师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飞快的行动,很快就给常雕找到了愿意给他帮忙的人。
“小的丁斐,拜见军师。”
曹军校尉丁斐今年四十岁,一脸精明强悍之色,脸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显然是身经百战的猛人。
以他的身份在,常雕面前称末将就行,可他还是飞快的向常雕行礼口称小的,以表达自己对常雕的忠心。
常雕严肃的点点头:“之前的事情,赵大已经交代你了”
“啊赵…赵兄只说常军师要交代小的一件大事,并没有说具体要做些什么……”
常雕:……
这个赵大还真是狡猾。
常雕本来想让赵大将此事交代给丁斐,日后大败曹操问责的时候,自己可以说是赵大假传自己的兵令。
尽管这种推诿之法非常愚蠢,可只要能找到人接锅,常雕有很大概率避免被杀头。
可赵大也不傻,他只告诉丁斐,常军师要请他做件大事。
丁斐立刻欢欢喜喜的跑来,完全没有打听具体要做什么。
他都四十岁的人了,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进步,如果不能抓紧攀上高枝,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个水平了。
常雕现在已经是镇西将军,再过几年还得了只要此战自己表现出色,也能跟着常雕继续提拔。
常雕非常尴尬,大骂赵大狡猾,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
“之前咱们军中……军中有不少驼兽,是不是”
“军师说的是,这些牛马都是有小的监管。”
“嗯,咱们终究是要回河东的,这些牛马呀,总得总得先保证。
其中有些老弱病残不堪用的可留给贼人,可那些好牛好马……”
常雕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给丁斐使眼色,希望他能赶紧明白自己的意图。
丁斐看的一愣一愣,不知道常军师把自己叫来明说是要做大事,为何说的却都是这种废话。
牛马当然是不能给马超。
这年头想种地就要靠牛,连顶级豪族都不敢天天屠牛吃肉,来渭北后,他们弄来的这么多牛马以后有大用,就算常雕不说,丁斐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苦着脸紧盯常雕,希望能得到一点暗示,没想到常雕同样也是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郝昭怒气冲冲地钻入军帐,朗声道:
“军师此番用兵,绝不可让出渭水啊。”
“末将已经查探清楚,此番渡过渭水的只有马超一部,韩遂等人尚未渡河,凉州兵少,我军兵多,将军何不先率大军出征,灭尽马超诸贼
之后贼人必然胆寒不敢再渡河来战,我军自然能安然撤退。”
“若是如将军调遣一般,尽数在黄河争渡,马超若来,我军完全无法抵挡,数万儿郎的性命只在顷刻之间,请将军明察。”
随后跟进来的诸葛虔也一脸苦笑,无奈地道:
“将军,伯道说的有道理啊。
咱们……咱们坐拥大军,不如不如先打打
只要将军亲自出战,鼓舞士气……”
“先打打”常雕又气又急,指着诸葛虔的鼻子骂道:“文恭,你这是把数万儿郎的性命当做儿戏!你们才打过多少仗本将转战南北,从未有败绩。
刘备军的关平,比马超韩遂狡猾多了,还不是畏惧本将三分”
“本将是镇西将军,自有安排,尔等听命就是何须多言。”
郝昭和诸葛虔被常雕骂得抬不起头来,可二人今天王八吃秤砣一般,就跪在常雕面前说什么就不肯走了。
丁斐见常雕,面色铁青就要发火,赶紧告辞,表示回去一定按照常军师的吩咐安置牛马。
常雕无奈,也只能让他先滚蛋,一会儿再让赵大好好安排。
他冷眼看着面前居然不服从自己调度的诸葛虔和郝昭,眼中满是熊熊怒火。
好啊,既然你们想死,我就让你们死。
他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冷笑道:
“汝等退到黄河边,若马超来袭,汝等各率一部,坚持抵抗,我自有应对之法。”
“这…!”
“怎么汝等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调度?”
“岂敢岂敢……这防备贼寇本就是我军本份。
不知将军的大计究竟如何,可否透露给末将一二”
常雕面露得意之色:
“军情大事说出去自然不灵,你们去吧,不需多问。
按本将的调度,一定能大获全胜。”
郝昭和诸葛虔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各自叹息一声,行礼领命,垂头丧气的离开军帐。
哼,你们不是想跟马超打吗,本将给你们机会,不过这次本将就万万不能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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